第78章 第78章
1989年元月，期末考试逼近。
任欣欣整个元旦假期都被宋清宁扣在办公室疯狂拉练，她就不懂了，明明两人都在做同样厚度的试卷，为啥她痛不欲生、累得头疼，宋清宁就能在做完试题基础上，还处理一堆公务，应付电话，审批单据，还在下午高效地开了两场会……
可更怕的是，她晚上还有经历给自己纠错。
任欣欣木然的脸色，掩饰住心底的哀嚎：为啥看似相同的大脑，功能差异这么大！
“你就不累么？”
宋清宁：“那你算题时候仔细点，少错几道，咱俩都能多休息十分钟。”
任欣欣：……
对方和她不一样，人家时间按分钟计算，她是按天，单位差异巨大。
任欣欣看着对面人眼中血丝，不忍给她继续添乱，自觉收了心，认认真真地完成了学校作业，还把宋清宁额外布置的试卷都做完了。
顾女士惊讶于小魔王突然转性，还熬夜挑灯做题，怕她累着自己，给了她几张演出门票。
任欣欣此刻拿出，献宝：“我妈单位今晚有演出，请了挺出名的歌星，我有几张票，你想去吗？”
宋清宁：“我晚上要画设计图，你把卷子提前做完，可以去。”
“你不去的话，我也不去了，一人去多没意思。”任欣欣泄了气，将票随意扔一边，无精打采地翻书，突然想到什么，眼神亮起：“我留这儿陪你，你能不能忙完了，教我画设计图啊？”
宋清宁挑眉：“你对这个感兴趣？”
“嗯嗯！”
任欣欣狂点头，从上次她自己做女包开始，就一直幻想能亲自画出更美的样式，看着技术员把它一点点做出来。
宋清宁颇意外：“行啊，不过你要先准备期末考试，进了班级前十名的话，寒假我系统地教你。”
“一言为定！”
自驱最为有效，任欣欣头一回连续伏案一下午，没要喝水、上厕所，也没吵着去操作间玩，就坐在宋清宁办公室一角，特意为她搬来的小书桌上写作业。
让宋清宁有种熊孩子陡然转性的错觉。
早知道她好这口，那得省多少事……
宋清宁摇头叹息，早早做完题，叫陈如月、李兰花和其他几位负责人进来开会。
任欣欣竟嫌她们干扰自己看书，主动抱着课本习题去了隔壁，这让早已熟悉她脾性的几位姐姐大跌眼镜。
李兰花笑着问：“小欣欣这是咋啦？突然这么认真？”
宋清宁：“可不是，连演出都不去看了，专心备考。”
陈如月顺着她视线，看到了桌上的几张票，惊讶：“竟然有谷英！”
“嗯。”宋清宁随意点了下头，把票拂到一边去。
陈如月以为她不认识，特意道：“她很有名的！去年唱的那首歌可好听了，还上了春晚！”
“我知道。”
宋清宁不止知道她的成名曲，还知道，在未来，这个刚崭露头角的小歌星会长盛不衰的红了二十多年。
“感兴趣的话，你们去听吧，地址问一下欣欣……”
任欣欣一听说她俩要去，特意给她妈妈打了电话，说自己的朋友要去看演出，嘱咐几句，挂上电话后回头说：
“好了，傍晚五点前，你们到厂门口，有人来接，早点去还能带你进后台，能合个照。”
“这么好？欣欣，你咋不一起去啊？”陈如月惊叹，尽管她们这半年赚钱迅速，在某些方面，和顾家这种大户依然有些距离。
任欣欣对唱唱跳跳类的本就没多少兴趣，对于见上电视的名人，更是无所谓，小时候她还经常和文工团的歌星、演员的孩子们一起玩过家家呢。
帮她们联系好后，任欣欣一副不要扰我学习的表情，看得陈如月、李兰花啧啧称奇，心中暗叹：
还是宋清宁有法子，这小魔头现在这幅乖乖样，和她刚来时那模样相比，简直一天上一地下，果然，近朱者赤、近清宁着成熟得快……
宋清宁原本只是提供福利，让陈如月、李兰花她们看个演出，放松身心。
这一去，还给她带回了意外惊喜。
陈如月、李兰花几人被工作人员带去后来找歌星合照，被谷英称赞了句“手包不错”，李兰花当即舍下表演，借辆自行车，飞快赶回门店，将她看上的风格拿了几件新品，赶回礼堂大厅时，演出刚刚过半。
陈如月：“这些名人不过随口一说，你还特意跑一趟，错过精彩的，刚名角儿都唱完了退场啦。”
“谷英也演唱完了？”李兰花小声问，见她点头后，面露喜色，“那正好，我去后台把包送给她。”
陈如月惊讶：“人家还真能看上咱的包？”
“那可不？我对你做出的产品有信心！”李兰花压着嗓子，小声说完，再度和身边其他观众道了句叨扰，躬身抱着手提袋离开。
她在一线销售，太懂得区分人们的神色。
刚刚李兰花精准捕捉到谷英眼神中那抹惊艳，和店里忠实客户看到新款时，眼中的喜爱一样。
那种喜欢，是做不得假，更何况，她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还用得着歌星恭维她的包？
演出进行中，后台禁制闲杂人进入。
李兰花悄声在门外等了半小时，恰巧见到谷英的随行助理出来。
她赶忙上前，将礼物交给对方……
台上音乐激昂与低缓交替着。
等李兰花再度悄声回到座位上时，节目刚好结束，艺人纷纷上台致谢，幕布缓缓合上。
陈如月侧头，小声问：“见着谷英了吗？”
“没。”李兰花如实说，“后台不让进。”
陈如月安慰：“没啥，人家大明星啥好东西没见过，那不是要啥有啥嘛，本来就是电视上的人物，咱们沾了欣欣的光，能一起合照就不错啦，哪能说见就见……”
正说着，人群中出现了骚动。
有人惊呼：“谷英过来了！”
“真假？”
“真的！你看，她换了衣服，但发型还跟刚在台上的一样！就是本人！”
陈如月：……
谷英在助手的陪同下，特地过来，找她们道谢，还亲切的和周围人挨个握手。
陈如月指甲被那双柔荑轻轻握住时，大脑已当机。
直到坐上了谷英专属的黑色小轿车，走了一段路后，才慢慢缓过来，脑中依然是不敢置信：李兰花邀大歌星去参观，人家居然答应了！
现在，她们马上就到旗舰店门口了！
晚上十点多，城中心还没有后世繁华的夜生活，九成门店早已关门，不过，李兰花有钥匙。
专属的灯光亮起，她拿出刚成为销售时那股热情，逐个为谷英介绍店内产品款式，邀请谷英试背。
陈如月也跟在其后，介绍着谷英喜欢款式的设计理念，和一些制作中的趣闻。
……
当宋清宁听说这件事时，已是第二天。
陈如月、李兰花还在为名人能看上自家产品而感到兴奋，反倒是宋清宁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现在不是后世流量带货的年代，没有发达的网络传播途径。
不然，以谷英的号召力，背她家哪款包包出街，必然能捧成爆款。
对于清云藤艺的其他人来说，歌星来逛了自家店，是件有面子的事，不过，大伙更关注的，是期待已久的年终奖。
发放在即，职工们的期待值达到顶点。
宋清宁要求，先从基层一线开始发，喜悦直击最基层。
腊八过后是小年。
伴着纷飞雪花飘落，节日的氛围越来越浓。
三王庙的编织厂基本上停工了，外村的编织工都已回家，只留下本村两个小组，轮流倒班值勤。
编织厂发了多少年终奖，已成为三王庙和附近村落的最热门话题。
村民们走亲访友时，绕不过会有人问：
“听说你闺女在编织厂上班，发了多少？”
“哎唷，她刚去干了四个月，发的算少的，不如老李家儿媳妇发的多……”老太太嘴上虽说着少，脸上褶子却笑成一朵花。
亲友继续追问：“少是多少？”
老太太笑着伸了三根手指，眼睛都眯得快要不见。
亲友：“三十？”
也有人说：“这可不少了，我家侄子在城里工地上推沙子，一个月也就三四十快，天冷上冻后没活干，三块钱都挣不了，哪还有什么、年什么奖！”
“是年终奖！”有人赶忙补充，亲戚乡邻们除了好奇到底发了多少钱，更多是好奇年终奖这个东西。
这个清云藤艺太厉害了！过年放假，不用上工，还能发奖？！这可是头次听说的稀罕事儿！
老太太听了这些话，缓缓摇头，再次伸出三根手指，眼中放光，道：“不是三十，是三百。”
“什么？三百块？！！”
“她这才干了多点时间啊？比我家小子一年还赚得多！”
老太太脸上皱纹笑得一颤一颤，眉飞色舞：“可不是说啊，我闺女还算少的，你知道李家儿媳妇么，听说，领了这个数。”
神秘地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块啊？！我的老天爷！”
……
经过这个冬天，能在清云编织厂上班，已经成了附近村里老百姓最为羡慕的工作。
宋清宁跟上运输队，开始随着年前最后一批次送货，去拜访各个经销商。
她让陈如月置办了些年货礼盒，外包装打上清云藤艺的logo，鲜亮醒目，有设计感，又很有逼格。
里面装了些腊肉、火腿等时兴年货。
数量不多，胜在精致。
宋清宁让运输队给每位经销商送去，并伴随着她手写影印的一份贺信。
上面写了清云自创立以来取得的成绩，以及这半年创造的一个个销售奇迹，末尾衷心感谢每一位经销商的参与。
她清隽的字迹优势，得到充分展示。
一封道贺信，外加一份火红的礼盒，仪式感拉满。
对那些已从合作中获利不菲的大经销商来说，这些小礼物不算什么，他们乐呵呵地笑纳了，还有翻过来要给宋清宁年货的，第一批走访下来，她收到了两只鸡、一个猪后肘。
而这份精心准备的年货，对那些捎带着买清云产品的小零售商来说，则是相当意外的惊喜。
只要是从清云拿货，在她家发货名单上的经销商、代销商都有份。
甚至有个杂货铺老板这半年只拿了几百元的货，都收到了这样一份贺礼……店老板当时激动地表示，明年一定要把清云的东西摆在店里最显眼的位置！
这个时代，最底层的零售商容易赚钱，却地位不高。在老百姓眼中，还有说投机倒把的，对上层厂家，那更是得求爷爷般，追着他们拿货。
清云藤艺不但给送货上门，还如此尊敬、有待经销商，和其他供货商对比，高下立见。
对于销量在前几十位的大客户，宋清宁特意抽出几天时间，跟随车队挨个拜访，亲自送上年货，和这些老板们寒暄几句，增加彼此的了解，是强化合作的重要方式。
她还制作了十个金灿灿的奖杯，在拜访到前十位的销量大户时，挨个将奖杯奉上。
天寒地冻。
宋清宁跟着小货车车队出发，货车的密封程度远远不如小轿车，车内没有暖气，车厢四处漏风，她裹着厚棉衣，依然被冻得手脚发麻。
司机见东家频频向手上哈气，单手探向座位后面，要拿毛毯给她。
宋清宁连忙制止：“别！师傅，您专心开车，看前面，毯子我自个来拿，雪天路滑，可要留意行车安全。”
“嘿！不妨事！大冷天的，路上没啥行人，不要紧！”
司机笑呵呵地摆手，不过视线还是回归路前方，专心看路。
宋清宁见她听进去了，这才放心回头，探出半个身子，吃力伸手去够座位后面的毛毯。
“坐好！”
伴着司机一声惊吼，车辆紧急刹车，直直在路上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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