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送走了陆新廷，天色已渐沉。
宋清宁觉得自己已饿过了劲儿。
虽说从早晨到现在，只喝了些稀粥，觉得饿的时候忙着奔波，现在，一天的活儿干完了，能喘口气，她却是一点胃口也没了。
宋清宁只觉得胳膊、腿酸酸沉沉的，理智告诉她，必须得吃些什么以补充能力，她强迫自己在附近寻了个不那么倒胃口的小馆子。
真难找……
宋清宁突然想起了上辈子加班时常点的小馄饨。有鲜肉的，也有荠菜的。
只是，别说相对荒凉的西区医院附近，就是南区热闹繁华的居民区，她这几天也没路过一个馄饨店。宋清宁再一次地清醒认识到，这真的不是她从前习惯了的那个世界了……
宋清宁僵硬地咀嚼着包子，面无表情地往肚里咽。
打算吃完后，去看看于世诚。
好几天没去看望于老爹，也不知他恢复的怎么样了？想起了上回他和自己说话的模样……宋清宁在这个世界不真实的飘摇感，淡化了些。
其实，她前世的羁绊也并不深，或许是孤儿出身，即便她成年后成绩斐然，也常有难深度融入社会的错觉。相比之下，这一世虽短暂，她和人交集牵绊却是更深了，有陈如月、也有于老爹……
正想着，忽然间赵婶子出现在面前。
“我刚才远远看着就像你！”赵婶子快步跑过来的，说话时还喘着粗气。
“怎么了？”
“你叔腹腔感染！”
宋清宁咀嚼的动作停了：“什么时候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赵婶子：“就今天中午，你叔这两天老是说要出院，也不知道他今天问了哪个医生，说出院能行，他就要去办出院手续。没你的同意，我不敢帮着他办，但他非要去，我也拦不住……”
宋清宁见她絮叨起来没完，抬眼看了她一下，提醒：“先说重点，现在什么情况？”
“哦，好！”赵婶子连忙应了，改口：“医生做了刺穿，这会子正输液呢，说是要观察情况，如果炎消不了，恐怕还得再手术。”
宋清宁点头：“听医生的，也就是说现在人已经脱离危险了？”
赵婶子：“可不是，你叔自己在医院大厅晕倒了，幸亏还没出院，马上又被医生护士抬了上来……医生说是什么……腹腔感染，我也不太明白，你要不去看看？”
“对了，还要缴费。”
赵婶子又补充了句。
宋清宁明白了她方才絮叨的缘由，无非是因为没跟着于老爹，让他一人在医院走动，还晕倒在大厅。
估摸着，她是怕自己打听到了情况，进而扣她工钱，甚至开了她……赶在东家自个打听到实情之前，抢先垫个解释。
“我叔在输液，你怎么不看着呢？”
“这不是我家那口子过来换班了么，他在守着你叔，我出来买点小米粥，给你叔拿回去，我就回家了。”赵婶子赔笑。
宋清宁指着桌上的保温桶：“我刚点了，还要其他的么……没有的话，我们走吧。”
她没让赵婶立刻回去，而是带着她回到了医院，先缴完费，又预存了一笔钱，接着去找了主治医生，了解情况。
主治医生见家属终于来了，嘱咐：“幸好，当时人在医院，你家病人这两天总想着要出院，这要是回了家，再送来不及时，那可就真有危险了！”
“你们也别不当回事，虽然切除阑尾不是大手术，但横竖也是动了刀，而且他还是阑尾坏疽穿孔，脓液流进了腹腔，本就比其他病人感染的几率更大，这种情况若是治疗不及时，休克、甚至更严重的后果，都有可能发生。”
“知道你们年轻人生活不容易，但也得对病人多上心。”
主治王大夫没说出口，通常来讲，着急着出院的，无非就是怕多花钱。
“您说的是！”
宋清宁点头，主动请求：“我充分信任医院，很感激你们对我叔的救治，如果院里病房充足，我希望我叔能多治疗一段时间，在他状况稳定后再出院，费用不是问题。如果病人自己来问，还麻烦您和他说得严重些，我担心他又提前……”
王主任颇为惊讶地看了这位病患家属一眼，有些出乎意料。舍不得多住院的人不少，他也理解，毕竟大几百元的住院费，很可能是一个家庭整年的收入。
像这小姑娘直言不在乎费用，一切为着病人情况考虑的，颇为难得……
宋清宁和主治大夫敲定了治疗方案后，回到病房，对着两位看护再次把注意事项嘱咐了遍，说到关键事项上，语气甚至带上了严厉。
赵刚两口子连连点头，表示记下了。
躺在病床上的于世诚其实这会儿已经醒了，只见她正在训人，不好意思睁开眼。
他以为是自己到处跑带来了这些麻烦，想起前两天说的话，更觉不好意思，只假装还没醒。
宋清宁将保温桶放在桌边，说：“等他醒了，这里面是热乎的小米粥，看着他喝一些，凉了就去接热水泡着，要是想吃别的，你们就出去买，明天找我报账。”
“医生嘱咐了，他这两天肠道脆弱，吃饭要以流食、易消化的为主，也要适量增加蛋白质、维生素，加强营养。补充蛋白质就是你们去食堂打些鸡蛋羹、或者肉汤，要清淡些的；补维生素的话，给他买些易消化、煮的滥的菜，我明天再带些水果过来。”
“但凉东西不能吃多了，输液期间不能喝酒，尤其是他输的这消炎药，不能沾任何与酒精有关的食物……”
宋清宁强调着医生说的注意事项，特别说：“医生要求的，看着他，最近不能做剧烈运动，尤其是跑、跳、搬重物，严厉杜绝！但每天也要适当走走，在病房附近慢慢走走路、适度运动是可以的，你们要有个人跟着他。”
“你放心，我们一定注意。”
赵刚两口子连连答应。他们生怕这主顾觉得他俩干的不好，开口把他俩给辞了。
他们以前干这活，更脏更累的都有，特别是那些重病的，主顾一天也就给一块钱，还有要求24小时陪护的。这病人不难照顾，不脏不臭的，除了会乱跑，其他可真没让人额外操心的地方了。
关键是，两口子倒班，一天四块钱，要是丢了这活，再去哪儿找这种好差事……
宋清宁见敲打的够劲了，又抛出胡萝卜：“我叔之前也和我说过你们照顾的不错，不过，他这人有什么要求自己不爱挂嘴上，你们要更上心一些……如果他这番顺利出院，到时候，我会根据他对你们的满意程度，格外给你们五到十元的奖金。”
赵婶子意外抬起头：“还有奖金？”
没被现场辞掉就不错了，她和自家男人对视一眼，看见彼此眼中的意外，忙对主顾说：“我们一定上心照顾的。”
“嗯。”宋清宁点头，继续：“那如果接下来，看护中又有什么问题，就从这些钱里倒扣。”
“行！”
宋清宁正想说，如果他俩干得好，之后还可以考虑长期雇佣……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床上原本“安睡”的于世诚一下子睁开了眼，看着她，着急道：
“闺女啊，可不能再乱花钱了！”
“……”
像是怕极了他再不制止，宋丫头又给别人开出什么巨额奖金。十块钱啊！那可是一张大团结，村里人赚这钱可是不容易了……
宋清宁挑眉看了病床上一眼，有些惊讶他醒的“卡点”。
于世诚急得忘了装睡，醒后才觉得尴尬。
宋清宁正站在病房门口，其实她本打算和看护说完就走的，毕竟连日奔波，她实在有些乏。
此时，见于老爹醒来，倒是不好立刻离开。
她又走回病床前，坐在床侧的椅子上，准备陪病人说说话。
于世诚见她走近了，坐在那，沉着张脸不吭声，意外觉得有点气短。
病房靠窗的床位处，四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先吱声。
于世诚先咧嘴嘿笑了下，赵刚两口子站在一侧，表情出奇的一致。
宋清宁见面前三人齐刷刷地看着她，一副等待训话的模样，不由挑眉：这是什么情况？
“扑哧——”
倒是旁边病床的老胡乐了：好家伙！这仨人年龄加起来没到一百五，也得过了一百二了吧……怎得看上去这么怂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老胡是退休老教师，退休前还是个领导，最近住院他爱人前来照顾，时常夜里他老伴儿回家去，赵刚顺带照看着他，一来二去，和这三人都挺熟了，唯独见这小姑娘次数少。
此刻，老胡笑着打破宁静：“于老弟，你这是好福气，姑娘，你刚嘱咐的那些话我都替老于听着了，待会我慢慢讲给他，瞧你是上班累了吧，不如早些回去歇息……”
于世诚这才想起了什么，连忙翻出个小布包，要给她钱，道：
“闺女，这回又让你麻烦，这钱你一定要拿着，不然你叔都没脸在这儿住下去！外面天黑了，你可咋回去？要是黑透了别赶夜路……”
宋清宁只简单说了句，她在附近做小生意，暂住市里，不回乡下了。于老爹这才稍稍放心，又待要给她钱。
“叔，你再要给我钱，不怕我又多给人发奖金了？”
于世诚一听这话，才作罢：“那这钱我先给你存着，等以后给你交学费。”
在她离开后，于世诚还在发愁：这丫头虽好，只是手头上也太大方了！
她还这么年轻，以后用钱的时候可多着呐！
就算像她说的，在做什么小生意，那能赚多点钱？而且，生意也不见得时时能做，都有风险，这日子，还得靠手头省着点……
于世诚老脸皱着，看了一眼他床头摆的几袋营养品，更是叹气，第一袋还没喝完，这、这又买了好几袋。
反倒是，一旁病床的老胡瞧出门道，笑着打趣：“老弟，我就说你有福！你就别操这些闲心了，你那孩子是个大本事的，不像个缺钱的主儿。”
于世诚瞪眼：“谁家钱还能多得花不完？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咋不缺钱？”
老胡见识比他广，看到眼里的自然不一般，道：“那可说不准呐！现在时代变了，小姑娘家家怎么就不能赚钱咯，妇女能顶半边天嘛！没准人家小生意做好了，给你赚个金山嘞……”
于世诚：“净瞎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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