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哦，我是被选上，作为学生代表要发言的，嗨，我这人又忒实诚，所以这稿害我琢磨了一晚上，早上实在坚持不住，还打个迷糊，结果差点起晚了迟到，连早饭都没顾上吃，所以中午不多叫了个菜。系里也是，昨天才跟我说，据说是因为我高考的作文分数在全系最高，比考上中文系的也不逊色的，系里就都觉得我有文笔，所以选我来发言，还说呢，’凭你的水平，一个晚上就够，肯定写得出来’，噢，对了，听说还有一个，一共两个学生，再怎么，也不能输给另一个。”

        “那好啊，回头听听你的演讲到底什么内容，今年高考作文都能拿高分，我们怕都没及格呢，反正当时看了那张成绩条，就想马上忘了，呵呵，那你抓紧去取吧。”王梦雨说着，笑了笑便要走开。

        “等等。”郎衷急急的声音叫道。王梦雨停下脚步，困惑中听他抱歉的样子道：“啊，不好意思，也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可真是使劲琢磨，引经据典的好好写了，希望你真能喜欢啊，可是和一般那种教条思想的文章不一样的，仔细听估计能听出来。”

        “我语文一般般的，别太高深就行了。”王梦雨似乎是真心而非自谦，但不知道朗衷听成了嘲弄还是反讽，连连摆手道：“哎呀，你别这么说，我是真这么想的，没别的意思。”

        “我也没别的。。。好好，我知道了，我一定认真听。”王梦雨原以为有什么要紧话，听了不过如此，便还是微笑的神情说罢，往楼上走去。我跟上说：“委员长，他不会叫你写一篇听后感，检验你刚才答应的诚意吧？”

        王梦雨停下步子，回头看看，朗衷早没了影子，才说：“你又犯坏吧，你要真心叫我委员长，我倒想安排你写听后感了，改一改瞎说的毛病，刚才居然说苏联是法西－－－”她看看台阶上络绎的行人，莞尔一笑道：“别那么口无遮拦的，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我笑笑，和她重新慢吞吞地上着楼梯，说：“这倒不是信口一说，咱们这样历经十年寒窗、考过一亿个政治题磨练出来的，社会主义思想还用辅导吗，这是瞧不起我们啊，是谁敢舔着脸来班门弄斧？”王梦雨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不说话，搞的我反倒有些心虚了，迟疑道：“委员长，你这眼神看得让我想承认错误，可除了骑车带着你，没有遇上别里科夫，也没干嘛吧？”

        “你可有坏心眼儿了。”王梦雨的语气，对我来说，感觉有些像大人随口说的“你这孩子真淘气”之类的话，令我还是猜不透她此刻的话是带着何种情绪，一时无法作出回应。

        果然先于第一堂语法课的赵老师，班主任杨敏站在了讲台上，通知下午的三节课后还有个临时加课－－－“…叫《社会主义优越性的…》”她支吾着从制服的上衣兜里掏出个纸条，说：“哦，没有优越性，就叫《社会主义思想辅导》，所有学生无条件参加，地点在4楼的全系大会议礼堂，开课时间啊，下午5点整，大家一定准时去，我也在场，要向系里汇报人数的，可不许偷着跑了给我惹麻烦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么晚了，系里让我们饿着肚子听大道理，是何居心？”胡钟煦等杨老师出了教室，笑着对同桌田慧说。田慧稳重的表情，笑而不语。进来不久，还在从书包里掏出课本和笔盒的曲徵说：“你就别再发牢骚了吧，你看杨老师都大着胆子承认没有那什么性了。”一旁的孟昭成说：“嗨，你这是明知故问，这么多年受党的教育，这样课你不会睡觉啊，没有人揪着耳朵让你听，对了，咱们班另外那个男生还来不来，都两个多星期了可。”曲徵也说：“是啊，退学啦是怎么，还是心疼那1700？”

        “哦，对呀，咱们班还一个同学至今没露面呢哈？”我问同桌道。王秀茵笑起来，小声说：“不是，真别提了，按说人家遇到那样事故不该乐，跟幸灾乐祸似的，不过确实有点太滑稽了，我是听说的，他4号来上课的时候撞了卡车了。”

        “啊，他…喂，你说反了吧，他怎么能撞卡车，肯定卡车－－－”

        王秀茵还是笑，但是打断我的话说：“是啊，谁乍一听了都奇怪吧，说是骑得快，正好卡车门打开的时候他赶到车门那儿，可能刹车又不大好用－－－这是我猜啊，要不哪至于撞得两个星期出不了门？这还是班长代表班里去看望了解的情况，就是前天吧，她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告诉我们的，也忘了跟你说，据说人胖乎乎的，看不出会是骑车很快的人，所以我猜啊，多半是刹车有毛病。”

        我脑子里想象出一幅类似于当时每周六播放的迪斯尼动画片里常有的镜头，禁不住也笑了，说：“没准，刹车皮那玩意儿磨损特快，可他也够倒霉催的了，他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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