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你倒有闲心开玩笑，我从来不喜欢被人关注，《毕业生》你看过吧，美国60年代的电影，一开头多逗啊，所有人都围着他，有个长辈就为一句话，也非得把他叫到没人地方煞有介事地说教，把他给烦得，还没法儿发作，可好歹他是因为拿了奖学金，是优秀典型受关注，我可是反面了，领导怕我出错盯着吧，唉，要是也为一句话就叫我僻静地方说，我估计每天不大能坐下来了。”

        韩洁大不以为然道：“瞧你又来了，哪至于，一直干得也挺好的，还真叫人100%做到一丝不苟？那是机器。不过你还有闲心天马行空地想起来美国老电影，可你说的这《毕业生》，是…”

        “就是有那首特有名的叫《寂静之声》歌儿的。。。还不知道？就是’hello  darknessold  friend，  i’ll  etalk  with  you  again’这个。”我哼唱了一句，还在回味自己有没有走调，韩洁一巴掌拍到我肩膀上，道：“哦，那个，我看过我看过，还是大学时候了呢，好有沧桑感诶，这么一说了。一开始就是这歌儿哈，他坐车，结尾也是他坐车和这歌儿，编排得特讲究，不过他那么追那个女孩，还敢跟丈母娘开房，哎呀，这美国就是忒随便了，西方的价值观我还是接受不了，你喜欢？”

        “啊？”我惊讶地喊出声后，自己也觉得表达有些夸张，说：“你这顺序说得，不知道的以为片子讲一个**呢，我倒是喜欢男主角开的那辆小跑车。”

        “喜欢那样的？我可听说喜欢跑车的男的，比较倾向**女孩子的啊，呵呵，不过靠咱们三鸿的工资没戏，这么看，比人家美国还是差了好几十年－－－嗳，对了，你刚才英文歌儿唱得不赖啊，回头公司年会，你来一个节目，光那一句就唱得挺有味道的。”

        我下意识地捂了一下嘴，担心长久没有喝水，嘴巴里会有不佳的气味，冬日里完全关闭的门窗，令繁忙的办公室累积到一定时间，总飘荡起一股股夹杂了各种味道的浓重空气。看看水温已经涨到95度，我说：“嗨，怎么扯到报节目了，又不是学生时代了，咱们这儿不就是吃着喝着，听领导训话，我也没那心情，报告和预算都没底呢，赶紧打点水回去吧，要不真被盯上了。”

        中午吃了饭回来，抓紧时间再检查了一遍报告，然后将邮件做好后，仔细检查抬头写对了部长和科长顺序，下面不过简单的“报告已完成，请查阅”，然后署名而已，这方面不像日文邮件，需要固定的客套用语等繁文缛节。再看一遍附件也很齐全，并且确实是自己修改数次后的最新版，即便这样，到底鼠标还是在点击发送上犹豫了两秒，才狠狠心发了出去，感觉生命在那一刻都要停顿一下，就如同为应急而卖掉心爱之物一般。

        但随即心思重新回到了繁忙的业务中，眼看着邮件又增加十几封未读，看了看却有大半是三崎那边发过来跟我打招呼说客套话的，无非表示之前联系傅颖的业务，将转由我操作，请多关照之类。

        这种礼节深入到日本社会的各个层面，成了他们处事的规范。但是害得我不得不花费时间给予礼貌回复，而且由于部门多有不同，无法汇总到一封邮件中。这方面还是中国人相对大大咧咧的民族性格减少了不必要的精力消耗。他们往往会在确实产生业务时才内线电话联系我，并直截了当地说：“哟，小傅怎么这么倒霉啊，那麻烦你啦，能不能赶紧问一下铃木，订的那5托盘钢材什么时候能发啊，老是说稍等，结果不好入库，挺占地方的要真不着急，我就安排拉走了。”

        国人抱怨的时候，往往已经按照他理想的方式做了，日本人则谨小慎微，我介于两者之间。如今不方便和傅颖联系核实，又不敢贸然答应，只好询问三崎那边。偏偏托盘这件事上，作为联络窗口的铃木夏实刚刚入职不久，是个典型的腼腆胆小的女孩子，日本的公司文化，她们这样的女性加新人身份，是绝没有拿主意资格的，哪怕是端茶倒水，几乎都要对方告知种类，更不要说业务方面。然而这还不是孤例，几起类似的事情处理上，单单邮件就收发了不知道多少，里面连篇累牍的过往资料和说明，而且还发生了三崎方面质问12月底有几宗集中发货很蹊跷，为什么不事先争得他们同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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