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很多同学的目光都聚拢过来，我慌张中，发现还举着胳膊的自己像个傻子，还看见王梦雨笑得肩膀颤动，估计是紧怕出了声音，惹出就坐在最外边杨老师批评的目光，因此低下身体，但周围早就扩散出去一大片笑声。

        我只有着被人耍弄的愠怒，却苦于不能发作。沉稳的胡钟煦面朝讲台、略动嘴唇小声说：“这个孟昭成，反了你了，这课你也敢逗乐，这是公然的挑衅公职人员啊。”

        余红图倒是对于发出哄笑的场景，报以大度地笑容，冲着麦克风提高嗓门说：“没关系的，这位同学大大方方地说，不要怕说错。”

        我只好挠挠头说：“可能是庄子吧，要不就是老子，或者韩非子？我也记不清了。”

        余红图含笑点头，示意我坐下，说：“谢谢这个同学，虽然没有给出肯定答案，还差不太多，因为你说的，却是都是先秦的人物，不过呢，老子的著作，只有《道德经》，风格很不一样。这段话的作者就是庄子，大家有空可以看看他的文章，非常有水准，2000多年前的我们中国人，已经能写出那样有文采和思想的作品的时候，世界上有多少地方还是兽皮树叶遮羞、蛮荒野蛮的状态呀。所以我总是想，共产主义也好，社会主义也好，这些伟大的思想的发源地，都是德国，德国是个盛产思想家哲学家的欧洲国家，而这一点同样有辉煌成就，并且更加拥有久远历史的就是我们中国……”

        果然是演讲的高手，开始后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口若悬河起来，令我担心一堂课的时间将远远不够。待我略微有个几分钟的瞌睡后张开眼时，注意到前面的田慧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金婉珍，随即瞧见杨老师也朝这里严肃地摇摇头，金婉珍连忙合上了手中的杂志－－－那是今天课间曲徵翻看过的《足球月刊》，之前从来是他看我或者胡钟煦买的足球报，今天不知道哪受了启发肯出钱买，而且是贵很多的杂志，所以惊异中一直没好意思伸手相借，没想到金婉珍会喜欢这个。现在看她被班主任警告了，虽然无聊，却没办法借看了，只好重又低头迷糊。

        哪料到刚有些囫囵睡着的良好感觉，被全场的一阵笑声吵醒，周围有稀稀拉拉的议论声音，大约是在笑话题目起得不伦不类。我抬起倦怠的眼皮，却看见是郎衷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稿纸，而讲台的一排座位前，新摆上了一个课桌，有个麦克风支在朗衷前面。但他此时则是脸冲着身后一排坐的教职员，所以只能看到他通红的侧面，即便这样，似乎都可以感觉到他的惶恐不安。

        余红图手拿麦克风，还算和蔼的笑容说：“这位同学不用担心，正像二十年代李大钊同志就准确预言的那样，也是辩证唯物主义总结出的真理那样，不久的将来将是一片红色的世界，按照政治版图绘制地球的话，也将是红色的大地，蔚蓝的海洋，还有比这更美的景象吗，我想不出来，在座的广大教职员和同学们也应该想不出来吧，因为这是真理！而且，我坚信这种景象会很快到来的，所以，你这篇叫《大道通向红色尽染的天边》，题目非常有力，非常有感觉，很有革命激情的诗意，大胆地讲下去。

        余红图说罢，带头鼓掌，我们也都跟着鼓起来，虽然多少带有起哄瞧热闹的意味。却看见朗衷朝我们这边站好后，很不情愿似的，慢吞吞地将第一页翻了过去。

        “嚯，一页纸就写个题目，要出书吗？”周围又起玩笑嘲弄的声音，但在老师皱眉巡视的目光中，即刻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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