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邓一新蒙冤受屈3
在路边想了很久他也没想明白究竟是为什么，在屁股都坐木了之后他站起身，夜深了，总得找个地方落脚。这次离家他是做好充分准备的，换洗衣服、生活用品、现金都带了，可是他没多少钱，不可能一直住酒店。最后，他还是朝着警队单身宿舍的方向走去。
推开赖琦和汪博凯宿舍门的时候，屋里只有赖琦一个人，正坐在电脑前全神贯注打着游戏，游戏里隆隆的枪战声让他根本没听见有人进来。打完一局，他一歪头吓了一跳，惊叫道：“你个死鬼怎么又来了！”再一看发现邓一新拿着行李箱，他立刻明白了大半，问道，“又让你爸赶出来了！你又犯什么错了？”
邓一新没回答，就算面对一向嘻嘻哈哈的赖琦他现在也笑不出来。赖琦似乎看出一些反常，凑了过来。一凑近，赖琦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笑起来：“哟哟，你还哭了！你这是失恋了？”
邓一新没想到自己脸上还有泪痕，赶紧蹭了两下否认道：“谁哭了！你才失恋！”
这时，汪博凯从厕所里走出来，他们刚才的对话他都听到了，也调侃道：“我昨天刚从北京培训回来你就来找我了！你就这么想我？”
邓一新抬脚佯装要踢，汪博凯立马求饶道：“别别别！”随后他指了指行李箱，问道：“你这回是有备而来啊！说说，出什么事了！”
邓一新心里憋闷，真想找人倾诉一番，就把今天门诊时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赖琦和汪博凯。说到最后，他问：“你们说我冤不冤！”
赖琦转了转两颗小豆眼，没立即说话，不过邓一新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一丝怀疑。
“连你们也不相信我？”邓一新生气地问道。
赖琦颇为感慨地说：“哎呀邓博士，你说上回就有一个人诬赖你猥亵，怎么今天又来一个？都说苍蝇不叮无缝蛋，我不是怀疑你故意猥亵啊，我就是觉得你是不是某些行为举动让人产生了误解呢？这可都两次了！”
“没有啊，我今天就正常看门诊呢，我什么也没做！”邓一新解释道。
汪博凯思索了一番问：“你和这个人认识吗？”
“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那可怪了！没见过面那肯定无冤无仇，不可能故意害你……”汪博凯像分析案情似的仔细思考着，忽然，他说，“你是不是得了梦游症？那种人在睡着之后会做奇奇怪怪的事，醒来之后完全不记得。”
“瞎说，我上班呢，怎么可能睡着！”
“那我也不知道了。”汪博凯放弃了思考，吵吵着该睡觉了。
就这样，邓一新又在警队宿舍住了下来。和上次与父亲吵架离家出走不一样，这回他更加郁闷，一晚上都没睡着，脑子里无数次闪过门诊时的情景，他越来越确信这个孕妇一定是存心诬告他，而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们此前素昧平生，不可能存在什么过结。
第二天邓一新早早爬了起来，一晚上他也没想明白那个问题，不过他决定了，一定要找到那个女人，要不然就算到他死的那一天他都不能闭上眼睛。可是究竟该去哪里找他一点头绪也没有，昨天门诊时他例行拿起病历本叫着上面的名字，那上面除了患者姓名什么都没写，病历本也是新的，里面一个字都没写。亏得他记忆超群，过目不忘，还能记得这人叫顾秀明，否则一天看上百个号，叫上百个名字，恐怕很多医生就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他还清清楚楚记得和顾秀明的对话，顾秀明说没有在医院建过档，也就是说医院也没有登记她的地址和联系电话。什么信息都没有，要想凭借一己之力在有着一千多万人口的广江市找到一个叫顾秀明的人可太难了，何况这个名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想来想去，邓一新还是来到医院门口，既然没有任何其他线索，他决定来医院碰运气。这人是个孕妇，到了孕晚期做孕检的频率会更高，所以他决心每天等在医院门口，用这种守株待兔的笨办法。
他也不敢进到妇产科去等。虽然他是被冤枉的，但是别人恐怕都不会相信他——孟婷婷那一巴掌给他的打击是毁灭性的——连一向相信自己的孟婷婷都对如此对他，何况别人！与其到那个地方遭人白眼，还不如安安静静埋伏在医院门口。
打定主意之后他就在医院门口守着，也不敢站在显眼的位置，就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猫着。
医院正门是绝大多数病人进出的地方，也是大部分医生上下班进出的地方，尤其是开车的医生，因为这个大门宽阔，汽车进出方便，而且医院的停车场也靠近正门。然而邓一新还没等到顾秀明就先被贾佳发现了。贾佳开车上下班，这天大门口有些拥堵，她的车就在门外停了下来。贾佳漫无目的地扫视时，正好看见了站在角落四处张望的邓一新。她顿时明白了，他是在找顾秀明。
顾秀明每天住在肾内科病房里，白天依然去洗车行打工。贾佳把车停好就找到了顾秀明，一脸严肃地告诉她最近都不要来医院了，让她出去租个房子住。
“那我妈怎么办？谁来照顾她？”顾秀明问。
“这有那么多医生和护士，你还担心没人照顾她？再说还有我呢，我会让他们把你妈照顾好的。”
贾佳虽然这么说，顾秀明还是不放心，垂着眼皮不说话。贾佳看出顾秀明不愿意出去租房，只好把实情和盘托出：“我来的时候看见昨天那个男医生在医院门口等着呢，肯定是在等你，难道你想被他逮住？”
“啊？”这个情况让顾秀明吃了一惊，慌乱地问，“他怎么又来了，不是都被医院开除了吗？那我怎么办？不能让他再见到我……”
“所以我才让你赶紧离开医院，在医院附近租个房子住。昨天医院不是给你三千块钱吗，这笔钱够你租好几个月房子了！”
“好，那我马上就去外面租个房子！”
贾佳又特意叮嘱顾秀明一定不要走医院的正门，要走侧门。侧门就是邓一新以前翘班时经常出入的那个门，因为开在背街小巷里所以很少有病人从这里进出。把事情都安排好之后贾佳才回到妇产科。顾秀明自然不敢再待在医院，给母亲的饭卡里充了些钱，然后偷偷拿上那个装钱的信封，对母亲谎称公公病得厉害她得回老家看看就匆匆从侧门溜了出去。
邓一新买了一顶帽子，每天都戴着帽子在医院门口傻等，站累了就坐在石墩子上，坐累了再站起来伸伸腿，看见熟人进出医院，比如自己的父亲，比如孟婷婷、齐美兰等人，他都会把帽檐压得低低的，不让这些人看到自己。所以一连很多天这些人都没发现他，但是他也没发现顾秀明的身影。
在门口等了两个星期，每天早早就去，一直等到门诊下班之后，就连中午吃饭他都不敢离开，在医院门口的煎饼摊小吃摊上随便买点吃的对付一下，可他期待的顾秀明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顾秀明没等到，他却等来了银行的催款电话——他前不久刚刚贷款买的房，每个月都要还月供。之前的积蓄都被他用来交首付了，按时发工资时月供不是问题，但现在他失业了，没有一分钱进账，月供眼看就要还不上了。
没有办法的邓一新只好厚着脸皮找赖琦和汪博凯借钱，但这两个人手头也不宽裕，而且都说救急不救穷，邓一新现在就是一个穷得叮当响的人，每个月的月供是无底洞，这俩人才不会因此借钱给他。
走投无路的邓一新想到自己的母亲。一天，在见到父亲从医院大门走进去之后他溜回家里。这还是他离家半个月之后第一次回来。
母亲打开门见到他先是一愣，随后也像父亲一样责备起他，说他怎么能做出那种事，太让人伤心难过了。他抓住母亲的两只胳膊说：“妈，我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我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陷害我。我这些天每天都在医院门口等那个人，就是想问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妈，你一定要相信我！”
邢彬看着邓一新的眼睛，这双眼睛还是那么清澈真诚，看不出一点撒谎的痕迹。难道儿子真的是被冤枉的？邢彬虽然不能确定但她的目光里又有了一缕温柔。看出母亲态度变化的邓一新又说：“妈，你能不能借我点钱，银行催我还贷款，我要是不还钱，那个房子就会被银行没收的！”
“不行！”邢彬斩钉截铁地拒绝了邓一新的要求，还把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扒拉开，“当初你爸就不让你买房，你要是在医院好好干，过不了几年也会分你房子！现在倒好……”邢彬叹了一口气，“你走了以后你爸三天都没去上班，他可是从来不会请假的人啊！那几天他天天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你可以一走了之，医院你也不用去了，可你爸怎么办？你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我不管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都不可能再借给你钱！你以后也别回来了！今天我就当你没来过！”
邢彬脸色阴沉，语气容不得半点商量，他知道母亲一定也对他失望透顶。邓一新非常沮丧，更令他难过的是父亲的境遇。父亲虽然一向对他非常严厉，但父亲一直是他敬佩的人，他从不为己，恪尽职守，可自己竟然出了这样的事，让一辈子要强的父亲还怎么有脸面去面对医院里上上下下的人！
邓一新低下头半晌无言。无法发泄的愤怒、无奈、羞愧、自责全部拧在一起，好像一条巨大的麻绳把他五花大绑紧紧捆住，后背还插着一个“猥亵犯”的牌子，逃不掉也挣不开。更何况受牵连的不光是他自己，还有他的父亲。
心头像刀绞一样难受，几滴热泪滴滴答答掉在地上。
邢彬诧异地看向邓一新，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见儿子哭是什么时候了，大概还是在他小时候。邓一新快速在脸上抹了几把又抬起头看着邢彬：“妈，你不相信我没关系，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我也没关系，但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查明白，就算不为了我自己，为了我爸我也要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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