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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憋气的鱼


6

        在医院守到晚上,病房里飘着消毒液的气味,伊树一时半会没有什么食欲。她替伊肃勇捻好被子,“爸,有没有想吃的?”

        “三里屯那边的包子店,你说他现在还开么。”

        三里屯在天桥那带,离这远得要死。

        “爸,你能换家么,而且谁大晚上吃包子。”

        伊肃勇沧桑着说:“住院费花了不少钱吧,还有拿药的费用,加上我们还要还债,我那保安工作又耽误那么久了,指不定人家哪天就重新招人了。”

        说来说去,伊树知道他只想说一句,他们要节约。

        “不行,你生病不能吃这么寒碜,还有大晚上不会有包子。爸,我们虽然穷,但也不要让自己饿死好吗。”

        伊肃勇拗不过,叹气道:“你懂事了,爸爸很欣慰。”

        “所以您到底想吃什么。”

        “我想吃泰熙家的石锅饭。”伊肃勇怀念着想,“那是你妈跟我谈恋爱那会,最喜欢吃的饭了。”

        这句话短暂地勾到了伊树的片段回忆,泰熙家的饭,伊树差点没被噎死,突然觉得,可能吃一顿包子也挺不错的。

        伊肃勇在床上继续煽情道:“闺女,你再帮我带一杯奶茶,我要继续怀念你妈。”

        伊树:“”

        真不好拆穿他,他那个年代要是有泰熙家,伊树就直接三个月不换衣服。

        她拿着手机看美团,发现配送费五块钱几步。靠,五块钱,之前不还三块吗。五块钱留着坐公交车不好么,她看眼距离,也不远。

        回头看躺在病床上,正拿着手机津津有味的刷着短视频,这老头比她想得还要乐观。

        “我出去买,在此期间,不许抽烟,有需要叫护士,另外,奶茶免了,少吃点糖度高的东西。您这个年纪爆发糖尿病的概率大,我不想这个病没治好又惹上另一个茬。”

        伊肃勇抬头,坚定地跟伊树对视,笑呵呵地点头,“好,爸爸跟你保证。你不让我喝奶茶,那你给我买点核桃吧,我躺得颈椎酸,让我盘点核桃玩。”

        敢情你盘核桃不会手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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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树不是第一次走夜路,许是下了春雨,夜里冰冰凉凉的,混着泥土的潮湿,鼻尖嗅到的空气是闷的。

        踩到积水,她低头楞楞地看了两眼,鞋脏了。换了从前,她不会忍受鞋上有一点污渍。

        但现在,她很从容,视线扫了两眼就抬起头走路。一个人的时候,难免不会伤感。这可能就是最近流行的网抑云吧。

        -行,伊树,咋俩就这么耗着,最好到死都是。

        她可以看着伊肃勇光明正大地想她的狠心母亲,却做不到闲暇时刻想一想那个走过她青春的竹马少年。

        泰熙家,是伊肃勇嘴馋的把戏谎言,但它真真实实戳到了伊树。

        那可能不是伊肃勇同志跟她狠心妈的约会地点,可它确实是许燚跟伊树的恋爱回忆。

        有人说,谈恋爱就是要矫情,恨不得把这世上最矫情的行为跟另一半做个遍。

        伊树也挺矫情的,跟许燚分手后就没吃过泰熙家,原因很简单,触景生情。

        泰熙家的招牌还是她记忆里的样子,好像他家店面不管在哪都很小,只够坐下十来个人,晚了就坐不下了。

        所以她之前跟许燚去吃的时候都是提前去,专选两个人的座位。

        “孜然牛肉石锅,打包,再来份包饭吧。”伊树说。

        服务员:“好的,稍等一下。”服务员在电脑屏幕上戳几下,伊树打开支付宝扫钱。

        突然有个声音叫伊树停顿了。

        “五花肉的。”

        服务员滴滴几声,伊树没抬头,心想,她也没觉得港辰多小啊,怎么到哪都能碰到。

        “小哥哥,请问你是要打包还是就在这吃。”

        许燚扫了眼位置:“不了,我打包。”

        看不见她,看不见她。

        伊树面若镇定的刷微博,服务员问:“小姐姐,你的拌酱是直接放还是自己放?”

        “我自己放就行了。”

        她脖子坚持一个动作,都要酸死了,谁知道她微微转头,许燚正巧偏头。两人并肩站着,你看我,我看你。

        足足几秒,无言又默契的尴尬。

        两个人都整齐划一的把头转回去。伊树不自觉的踮了踮脚尖,许燚又转回来敛眼看着她,很快又收了回去。

        他就有那么透明,这么大一个人摆在她跟前,眼睛都不带瞟的。

        服务员包装好,礼貌地隔着台子递过来,还未开口,伊树快速接过,拎着袋子走了几步。

        美女服务员急忙叫住:“欸,小姐姐,那不是你的,你拿错了,那个是五花肉味石锅拌饭。”

        无形的空气窜过几只乌鸦。

        伊树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傻逼死了,背对着他们,她咬咬牙,后退几步,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太着急了。”

        “没关系的,你把它给这位帅哥吧,这是他点的。”

        所以为什么明明她先来,结果他的先上。伊树没纠结这个问题,自然的把袋子给他,礼貌地说:“不好意思。”

        隔了几秒,没接。

        许燚淡淡地看着她,慢悠悠的,举手投足都充满了做作,故意地说:“不至于吧,就见着个前任怎么感觉好像我要吃了你啊。”

        好欠揍,嫌她不够尴尬是吗。于是,服务员小姐姐的眼睛都亮了,从原本的工作化身为吃瓜人民,看伊树的眼神都变了。

        可伊树还是保持微笑,没搭理他,对服务员说:“为什么我的还没来?”

        “是这样的,孜然石锅是我们店销售量top3,所以上得比较慢。”

        许燚站着不动,轻轻拎着袋子,闲散的看着她:“伊树。”

        “我听不见。”她恶狠狠地回。

        继眼瞎之后的又一听不见,许燚觉着躲他倒也不必这么诅咒自己。

        他声音似是夹着笑意,“我是想说,你的鞋带散了。”

        她低头抬了下脚,鞋带确实散了,还脏了,地下都是水坑,蹭了泥巴,白的染成黑的。伊树弯腰系鞋带,冰凉的,还沾了水,太无语了,她下次再来泰熙家她就是狗。

        站起来,许燚不在身旁,她下意识去找,只见他已经坐下,桌上放着两份石锅。被拆开的包装袋就在桌沿边。

        她走到他身边:“谁让你动我东西了。”

        许燚示意她坐下:“你不知道石锅饭凉了不好吃吗。”

        伊树把饭装好重新装回盒子,“这是给我爸的,他还在等我。”

        “哪个医院。”许燚看着她,仿佛上午的话全都烟消云散。他依然忍不住不去关心她。

        “许燚。”伊树认真地叫他,“藕断丝连这个成语,我有跟你说过我最讨厌这词,不要一次又一次的逾越。”

        我们的关系到这就够了,多一步都不要。

        许燚敛眉偏头,转回来勾勾唇角,神情散漫地说:“所以我没打算逾越,但我要个摄影师,你很符合。”

        “那更不行。”

        许燚:“价钱你一定会满意,这样伯父的医药费也能解决,还比你光开花店来钱快了不止一倍。”

        伊树想拒绝,话到了嘴边又不讲了,她不是没想过靠摄影赚钱,但她决心不再碰相机了。

        迈不过去心里那道坎,她愣是几年都没碰过那东西。可她真的要跟钱过不去吗,他们家欠的债,光靠卖花就能还完吗。

        “我又不是非你不可,你的摄影技术是我需要的,你帮我干活我付你工资,咋俩各取所需,谁也不逾越。”

        伊树恍惚想起五年前混乱的那些事,心里隐隐作痛。她的心里有堵墙,砌得高,困住了渺小的她。

        模糊的视线渐渐回笼,眼前是剑眉星目,光鲜亮丽的许燚。

        他大概是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的最后一个秘密了。

        “回头微信说。”

        许燚听得出她动摇了,但没想到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她都懒得挤,不悦地皱眉说:“你连十几分钟都不愿意当面讲?”

        伊树轻轻拎起袋子,说:“我再不回去,我爸就饿死了。”

        许燚无语,可他无处反驳。

        他坐在路边,看着伊树的背影走远,显得他此刻孤单又寂寥,远处服务员暗自叹了口气,现在这世道啊,真险恶,这种长相的帅哥都能被无视,人言可畏啊。

        ---

        医院的晚上凉嗖嗖的,鞋跟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嘎嘣脆,伊树开病房的那一秒钟,伊肃勇飞速的蹿回了被窝。

        她直直地站在门口,屋内一片寂静,接着,伊树把包装盒打开,用手试了温,“还挺热的,要酱吗?”

        伊肃勇的声音都不自在了,“要,没味道不好吃。”

        她拌好饭,端过去,“给。”

        伊肃勇扶着腰扒着床沿起身,样子要多艰难有多艰难,伸手笑呵呵地接过来。

        手就要碰到了,伊树拿偏了,仰了仰下巴,对着伊肃勇掀开的一角被窝。

        伊夫自知事情败露,讪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怎么出现在我床上,啥玩意嘛,我说怎么这么膈人呢。”

        伊树另只手伸出来,弯了弯,说了两个字:“拿来。”

        伊肃勇抿抿嘴,眼神躲闪着,不情不愿的,把打火机拿出来:“我太闷了。”

        “我就不该去给你买饭,你是不是故意支开我。”这话不仅针对伊肃勇,还有另一种成分。

        “我的错我的错,我下次不敢了,我要是再这样,你把厨房锅里的鱼拿去卖了,行不?”

        说起那鱼伊树就来气,家都穷成这个样子,伊肃勇也死活不卖那几条好养活的“贵鱼”。她好几次都想把它们拿去充公了,但是,转念她又没动手,是啊,人都这样了,难道连唯一的乐趣都要被剥夺吗。

        就是这股矫情文艺劲,那几条“贵鱼”在厨房用盆供起来,至今都活蹦乱跳。

        不好养的都死了,剩下的可能已经适应现在粗糙的生活了。

        “就那鱼,天天眨巴个眼睛盯着我,我一说要卖它,它就扑腾个不停,溅我一身水。”伊树嘴里念叨不停,“哎呀,我忘记买核桃了。”

        伊肃勇吃得麻麻香:“算了,骗你的。我就想拖延时间。”

        伊树睨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讲。”

        其实,伊肃勇在偷偷观察她的脸色,见她现在没别的脾气要发,才试探地说:“女儿,你外婆今天来电话了。”

        伊树倒腾水温表的手短暂的停了下,表情丝毫未变地说:“如果是想让我们还她女儿一个公道那就免了,判决书都下了,白纸黑字上可是明明白白的写着。”

        判决书上写着,尤蝶女士的死亡法医鉴定为自杀,与伊肃勇(夫妻)、伊树(母女)不构成直接因素,判决如下:停止对伊肃勇和伊树的人身攻击以及骚扰。

        伊肃勇低了低头,饭囫囵吞枣地咽了,“毕竟是你妈,不要这么刻薄,那判决书就是个居委会社区给的,把戏而已,老人家哪信。”

        啪,饮水机被狠狠一拍,伊树冷着脸说:“再把戏也是事实,她想干什么?”

        “你妈的忌日要到了,她没说啥,就打来骂两句,咱不用管她。”伊肃勇沉气说,“我想——”

        “不行。”顷刻间,伊树干脆地打断掉他的话。

        “她不是说,死了以后希望跟咱们伊家没一点关系么,她不想要我这个累赘,嫌弃你这没用丈夫,人家的祭日,我们凑什么热闹,难道要她九泉之下还得掀了棺材上来找我们父女俩算账?”

        须臾,“砰”一声,伊树关上了病房门,把自己留在外面,背对着里,用尽全力平复情绪,撑门的手狠狠按着,就像在水里憋气的金鱼,不到最后一秒,眼泪怎么都不能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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