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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藕断丝连


心里再惊涛骇浪伊树也能粉饰太平,也许这是她的技能吧。她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略过许燚,说:“老板在这。”

        女孩噌的回头,抱着花说:“我要这几朵,帮我包一下。”

        梁东倒是没想到这花店是伊树的,转头看了眼许燚,用一种你小子怕不是故意的表情,说:“好巧啊。”

        许燚不言,站在梁东身后反应奇怪地摸了摸鼻子。

        “你的花好了。”伊树微笑着给她。

        “梁东,我公寓那阳台好单调,你说我要不要选几盆多肉?”

        梁东皱眉:“我不懂这些,你要选就选。”

        “人家想你帮忙选嘛。”

        想着有生意可赚,伊树说:“那边架上全是多肉,你们可以边看边选。”

        女孩把梁东拉到一边,对着架上的多肉比划,许燚全程看着,那眼神莫名就让伊树超级不爽。

        “呵。”看了半天某人就憋一个字。

        伊树不甘示弱,“瞎呵什么。”

        “大小姐也会做生意,是我低估你了。”许燚闲闲地说。

        我不仅会做生意,我还会赶客,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东西。

        “我要是你我就有自知之明,什么也不买好意思来门口站着看。”伊树回击。

        “我看什么了?”许燚挑眉。

        明知这句话不怀好意,换别人就不搭理他了,可惜伊树不是别人。

        “看我。”伊树不悦道,“难道不是?”

        看吧,这才是她。在他面前装什么,许燚有些好笑地别了头,又转回来:“首先,我不知道这花店是你开的。”

        换句话,我不是有意来找你。

        伊树一脸不信。不过她懒得搭理。那晚的话她是认真的,她非常讨厌“藕断丝连”这个成语。

        “那最好。”

        音乐停了,点到为止。

        结完账,女孩抱着花说要把多肉寄存在这,过会来取,梁东意味深长地看了伊树几眼,伊树礼貌答应了。

        透过橱窗,许燚站在离花店远了几米的位置,伊树看着他背影,仅几秒,便拉上了帘子。

        ---

        路过一家洛丽塔的饰品店,腻在梁东身上的小美女两眼发光,瞬间抛下他直奔店头。

        许燚讽刺道:“看来你的魅力也不过如此。”

        “说我?你怎么回事。”梁东正愁没话题切入呢。

        “没回事。”

        “我就纳闷了,要不要这么别扭,她跟你从小一块长大,还在一起过,你们两个怎么就这么尴尬呢。”

        在梁东的视角,他们三是铁三角。不过某段时间,就刚好他缺席的一段时间,三角形塌了。

        许燚烦躁地别开头,“她都不嫌尴尬,我有什么好嫌的。”

        从重逢到现在,那女人就没有一刻真心。那么想装,那就让她装到底好了。

        “别岔开话题,我就问问你,昨晚你们难道没有?”昨晚那么好的氛围,不干柴烈火,旧情复燃也太不科学了。

        昨晚不是没有,是差一点。

        许燚抱伊树上楼后,心情很复杂,坐在床边抽了根烟,伊树才迷迷糊糊醒了。

        他期待伊树能说点什么,可她没有,她脸颊微红,瞳孔像蒙了层雾,直起身子,迷迷糊糊地嘀咕:“我要喝水。”

        “你不知道我是谁?”

        “我想喝水。”伊树重申了遍。

        许燚受不了这眼神,无奈去倒了杯水,这他妈哪是前任,这是祖宗。

        伊树慢悠悠喝了水,揉揉头发,乱糟糟的,“许燚,你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你,你来联谊?我以为你就算这辈子不参加社交礼仪,也不会来联谊。”她从前是多讨厌这种聚会的人。

        “许燚。”伊树叫了下他的名字。

        “你能不能别老答非所问。”

        “许燚。”这次咬字有点重。

        他不知为何,看着她的样子,那股劲劲的,倔强的伊树又回来了。加上喝了酒,脑子不太清醒,许燚莫名觉得烦躁。

        “干什么。”

        “你能吻我吗?”

        今天不是她醉,就是许燚醉。

        越想越烦,许燚从兜里拿出打火机,伸手向梁东要烟,“有个屁,能有什么,她喝醉了还头晕身体又不舒服,我能干什么。而且那天重逢她本来就是个意外。”

        梁东手搭上他的宽肩:“实话说,伊树家的事我也听我妈讲过了,你应该也清楚了吧。她呀,从小被宠到大,大小姐一个,接受不了那么大的落差,那么骄傲一个人肯定不愿意让你看见她狼狈的样子,现在也是一样,你看她都没怎么跟我搭话。你就不觉得,她一直在跟过去划清界限么。”

        伊树家里破产的事,是分手后三个月,他忍不了去找她,发现她家别墅被封,手机电话全部联系不上,在外面喝了一晚上酒,醉醺醺的回到家,他妈在他跟前唠叨,才弄清楚的。

        也是那刻,他才恍然弄懂了这几天伊树的情绪为何飘忽不定,而他偏偏在这种时候,非要跟她置气,赌个输赢。

        他找了她很久,没找着任何消息。像是有意避着他一样,一点讯息也不留。

        跟过去划清界限,也跟他划清界限,想到这他的心脏还是会钝痛。

        难道他许燚在她的生命里,分量真的就那么无足轻重,他就那么不靠谱,这些事情通通瞒着他。

        他们难道不可以一起解决,难道她就不能相信自己,他原来是能被她轻易放弃的。

        许燚扔了烟,踩上去,“怎么会不觉得,我不就是那个被她划去的人。”

        梁东冷笑三声:“是吗,不见得。”

        越重要的人,反而顾忌得最多。

        “什么时候进去,票还有多久?”许燚问。

        这时,小姑娘拎着购物袋从里面出来,黏糊糊地说:“这袋子好像不能拿进去唉,但是要开场了,怎么办啊梁哥。”

        头疼,女人到底为什么这么麻烦。梁东耐心不错,揽着她的肩膀说:“你为什么不可以等一下买呢。”

        小美人跺脚,“那还不是因为这裙子太好看!”

        行行行,他投降。还好他有先见之明,带了个人。梁东把购物袋拎过来,递给许燚,“给你个机会,别说哥们没给你想法子。”

        “”

        “人就在那边,你要不主动,你的大小姐可真就没了。”

        梁东搂着他的小美人排队进了景区。

        冷风呼啸而过。

        许燚留下看着几袋洛丽塔服饰无奈叹气。

        ---

        花店客人络绎不绝,伊树忙碌了大半天,一般景区检票过后,生意就会黯淡不少。这段时间是她的休息时间。

        扭了扭手腕,刷会微博,回了几条lucy的消息。她忽地发现了什么,伸手拉开了橱窗的帘子。

        如果可以,她真想废了这双手。

        拉开帘子,许燚就搁外面悠哉悠哉的坐着。

        他是不是阴魂不散?

        那男人像是通过无线电波感应到了,偏头朝这边看了眼,真不巧,又对上了。

        伊树无语地收回视线。

        隔几秒,大概也没几秒,十几秒吧。

        “花怎么卖?”

        “纸条上都有价格。”

        许燚闲闲地:“我太高,不想弯腰。”

        还好,伊树这么多年已经练就了一种忍者神龟的本领。赚钱的事不要白不要。

        “你想选哪种?”

        像是选妃似的,许燚抱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些花,慢吞吞说:“玫瑰吧。”

        可能还觉得不够,他又补充道:“送人用。”

        伊树充耳不闻第二句,说:“花店卖的基本都是杂交,通常都是人工培养的玫瑰,简单点讲就是只有月季。”

        “没有玫瑰?”

        伊树没回答,只说:“你可以挑其他花,送人不一定只要玫瑰。”

        “那不行,对方可挑了,那什么月季最贵?”有种人就是闲的没事,非要故意没话找话。

        “可能我的花店不适合你。”

        “哦?”许燚饶有兴趣地挑眉,“卖给别人就行,就不卖我?”

        伊树真是烦死这种每句话都带着两重意思的感觉。

        “许燚,你很无聊。”

        和伊树这么多年不是白处的,他很懂什么叫适可而止,目的达到就行,“既然受不了那就跟我谈谈。”

        街上的房屋阴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暗沉的,明明沙漏在流逝,时间却总是静止。

        ---

        暮色晦暗,街景的灯火就像星光,这还是伊树自重逢后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跟许燚面对面说话。

        对面的男人确实褪去了青涩,白还是那么白,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习惯穿成熟男人爱穿的。

        少年感这个词语时隔多年依然能安在他头上,棕色卫衣,棕色头发,全身上下除了鞋子,都是统一的颜色系。

        伊树没办法把他和土木工程挂上勾。

        “你对那晚没什么要说的?”许燚直接发问。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

        “可我还没说完。”

        “你想说什么。”

        许燚想开口又生生逼了回去,最后话到了嘴边,“我觉得任何一对青年男女上了床,下床都不会像你这么冷淡。”

        伊树略了几下眼神,微微偏头说:“你觉得我应该要你负责?”

        “如果你想的话。”

        “我不想。”

        好吧,这很伊大小姐。

        伊树向前探了探身子,说:“你别装了,我们没上床,我不是傻子。”

        终于听到这句,许燚嗤笑了声,“现在肯说了。”

        不想说,不想见。甚至想忘了那天晚上喝酒喝上头的自己。

        伊树晃了晃眼神:“那天晚上是意外,你不要放在心上。”

        怎么搞得他很委屈似的。

        “是吗,我怎么觉得那天晚上像你的真心话。”

        伊树顿时没那么平静了,或者说,她做不到平静。想想那晚她说出的那些荒唐话,简直脚指头扣地。

        偏偏还是许燚,如果换了别人她都不会这样,可那个人偏偏就是许燚。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表情:“喝醉酒说的话,就像男人在床上的承诺,百分之九十没有可信度。”

        许燚轻轻倒在后椅上,双手抱臂,一脸我不信的表情看着她,眼眸戏谑地说:“那不还有百分之十么。”

        伊树暗暗咬了下嘴皮,扣了扣拇指,“我真的很烦你,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好吗。”

        这话伤人了,可如果不这么讲,伊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慌张的时候总是控制不了的口无遮掩。

        这与她设想的重逢差太远,伊树接受不了,吊着的心就像悬在高空的线。

        不做点什么,不说点什么,线就会断。

        就算海岸今晚退潮,新加坡此刻会有暴雨,停在电线杆的麻雀会唱不停,槐树的枝桠会萌芽。

        许燚也不会因为伊树这句话走的。

        可能他是有些受虐狂,也有可能是愧疚,或者更偏向于他现在终于看见一个,真实的,完整的,不压抑的,鲜活的伊树。

        而这个样子,除了他,别的都不知道。他承认他永远都会给伊树找借口。

        “晚了。”

        他的嗓音在夜色中浅而涩,那双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伊树。

        “没有那天晚上,我可能还会放你走。”

        话毕,许燚一饮桌上的矿泉水,捏扁瓶身,喉结动了动,“可惜,我改主意了。”

        他什么也没做,没有肢体接触,说的话处处都没提及过去。

        可她能感觉到许燚眼底火烧火燎的气息,这股气息太强烈,让伊树除了昏沉的大脑,就是压抑不了的心跳。

        矿泉水在后空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清脆的落地音在暮色中敲响了终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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