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这份幸福成了我的劫难

坐在车里的林暖暖，泪已经模糊了双眼，视线受阻连车的发动按键都看不清楚。六月份的天气候宜人，却让她有种置身寒冬里的冰冷，那种冷，刺破皮肤直逼骨肉。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把眼泪生生逼回肚子里，此时的她只想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方小天地，伤心也好，痛苦也好她只想自己默默舔舐。

        “暖暖，你别开车，你等等。”林军卓气喘吁吁的追了出来，拉开副驾驶的门。

        林暖暖看到焦急的林军卓瞬间破防：“爸爸……”。一开口强忍着的眼泪不争气的滚滚而下。

        林军卓手忙脚乱的擦拭着林暖暖的眼泪：“宝宝，对不起，这件事爸爸似乎帮不上忙。就像爸爸电话里说的那样，你千万不要怨你妈妈，她心里也不好受。”

        泪眼模糊的林暖暖已经看不清林军卓此时的面容，她固执的抬起头看着模糊一片的前方，眼前的模糊好比她跟向衍的前路，同样模糊一片。“爸爸，如果我不顾一切，执意如此，您会不会对我很失望？会不会像妈妈说的那样从此不再认我这个女儿。”

        林军卓看着泪眼婆娑的林暖暖：“暖暖，你是我的女儿，从小到大我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我怎么会舍得不认你。如果你执意如此，那也是你抛弃了我们。我爱你，心疼你，私心里我舍不得你受半点伤害，永远阳光无忧。可我不仅是你的父亲，我还是你妈妈的丈夫，她是我选择携手一生的人，我愿意用生命去守护她。曾经我答应过你舅舅此生定不负她，我不能对已故之人失言。哪怕你妈妈的决定不完全正确，我也会选择义无反顾的支持她。如果我不顾及她的想法，支持你的执意如此，成全你和向衍，以你妈妈现在的身体状况和气性我是真的怕她气出个好歹来，事关你妈妈我不敢有半点松懈，我不敢赌，我输不起。宝宝，对不起，你舅舅他是因公殉职，他的死的确无关乎向衍，让向衍来为你舅舅的死买单，对他存在不公，但是你舅舅的死的的确确和岳阳脱不开干系。这些年你母亲，你外公外婆他们因你舅舅的离开所承受的痛苦我们有目共睹，对于你和向衍的事你让我怎么帮。”

        听完林军卓的话林暖暖的心已经痛到麻木：“我知道了，爸爸，你去陪妈妈吧，我先回去了。”

        林军卓用力的抓住方向盘，阻止林暖暖的离开：“暖暖，你这幅样子我怎么放心让你开车离开，这里也是你的家。难道在你心里我们不及向衍分毫，为了向衍这个家你都不愿再踏入，你也不再顾及血脉亲情了吗？”

        林暖暖无力的趴在方向盘上，泪如雨下无奈又委屈：“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都不行吗？”

        林军卓看着痛哭流涕的女儿，心里虽然不忍但也无可奈何：“暖暖，你已经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判断和取舍了，事到如今，我不妨全都告诉你。岳阳因为你舅舅的事已经被抓捕了，向衍的身份也被曝光。林季因为你的事曾经私下里跟向衍见过面，现在因为跟岳家有染也被双规了。你想想这一件件的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这么快，如果不是有人蓄谋已久又怎么会这么巧。岳阳前脚被捕，向衍的身份就随之暴露，你季哥哥和向衍私下见面的照片也传遍各大网络平台。现在网络上都在传林季收受贿赂，岳氏集团是林季的钱袋子，林家和岳家私底下已经联姻，两家集团早已深入合作并伴有许多见不得光的勾当，各种版本层出不穷。人言可畏三人成虎，现在就连爸爸的公司也跟着受牵连正在接受有关部门的调查。暖暖如果你跟向衍的事再曝光，就相当于坐实了网络上的传言，对我们林家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到时候不仅是你季哥哥，就连整个林家都会被殃及。你大哥和爷爷他们现在也在为你季哥哥的事到处奔走。事情发展到现在我们连暗处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这场预谋已久的阴谋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这波推波助澜让我们林家被迫处于风口浪尖上，这个时候谁不怕死敢轻易下场对我们施于援手，那些看好戏的人他们不乘机落井下石都算我们烧高香了。暖暖今时不同往日，因为你解除婚约的事，金家也对我们颇有微词，指望他们伸手拉我们一把，也不太可能了，现在我们林家真的是孤立无援了，爸爸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林军卓的话，让震惊不已的林暖暖忘记了哭泣，她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爸爸，这些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家所有的人都自认为为我好，把我隔离在安全地带，以前我没有参与感，现在我连知情权都没有了吗？”

        林军卓揉着林暖暖的发顶：“宠你成了习惯，我们都忘记了你已成年，已经不再是追着我身后缠着我玩躲猫猫那位不谙世事的孩童了。很抱歉，我们以前把你保护的太好，让你长期待在温室里，如今又不得不在你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将你放置在风雪飘的寒冬里，看着你经受风吹雨打。”

        林暖暖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崩溃，把头埋在林军卓的肩头：“爸爸，我好难受，好抱歉，从小到大，全家人都宠着我，尽全力维护着我，如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状况我依然还只是局外人般的存在，我不知道我是应该感激你们的良苦用心，还是该抱怨你们的这份善意。我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人生不止儿女情长，还有责任和担当。可是曾经的我一直认为遇到向衍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从我的生活里退出，可是眼下猝不及防的变故，让这份幸福成了我的劫难。我好痛……”

        肩上温热的泪已浸湿了林军卓的衣衫，也灼伤了他的心，让他也不禁红了眼眶，喉咙发紧，发音都显得吃力。他抱着林暖暖拍着她的背给她安慰，轻声哄着：“跟爸爸回去好不好？”

        哭过之后的林暖暖声音异常娇软嗡声嗡气的回答着：“不要，我想一个人回自己家，我真的只是想静静，您别担心。”

        林军卓不放心的说着：“你这样的状态，让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开车回去，这样爸爸送你吧。”

        林暖暖把眼泪鼻涕一股脑的全抹在林军卓肩上推开他：“不用，我自己可以的，您回去陪妈妈吧，我刚刚对她说话的语气不太好，她心里肯定不好受。您出来这么久了，我不太放心妈妈的状态，您回去陪陪她吧。爸爸谢谢您，谢谢您为我做的一切，也谢谢您不再把我当成温室里的花朵。不到万不得已我还是舍不得放弃向衍，您说我固执也好，说我冥顽不化也好，就这样让我离开向衍，我心不甘，爸爸，我爱您，爱妈妈，爱身边陪着我的家人，也爱这个家，您放心吧，您女儿不是那种不顾一切的恋爱脑，我既然享受了家族带给我的便利，也会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我已经二十三岁了，孰重孰轻我分的清楚，只是请您给我一点时间，我想为自己的幸福最后努力一把，如果结果依旧不能得偿所愿，我甘愿妥协，接受命运的安排。如果我和向衍……”林暖暖心里清楚，她想跨越和向衍之间的障碍何其艰辛，可一想到未来她的生活里再也没有了向衍，心里的不甘和倔强肆意生长，啃噬着她的心。“最终我们没……那也只能说明我跟他有缘无分，我甘愿接受老天给我开的这个玩笑。即使遗憾终生，最少为了这段感情我努力过……”

        林军卓看到向来古灵精怪阳光明媚的女儿，对感情的执着。为一个男人哭到一句完整的句子都无法表述，心里愧疚到无以复加。“宝宝，别说了，你的意思爸爸都懂，爸爸爱你。有时候爸爸希望你能够自私一点，这样爸爸心里也会好受一些，我总是希望你能活的任性妄为，可你总是被你自己重情重义的性格所束缚。你有太多在乎的人，你太过于在乎身边人的喜乐，往往会忽视自己的得失，丫头，作为父亲我真的很挫败，我终究没能让你顺遂一生，我也成了斩断你情路的刽子手中的一员，还在你的痛苦上添砖加瓦。如果你要怨，你别怨你妈妈也别怨自己，你就怨爸爸吧，是爸爸对你的过度保护，让你不知疾苦，也是爸爸对你的突然放手，让你伤痕累累。”

        “林叔，暖暖，你们在家门口干嘛，怎么不进去。”金世煊疑惑的看着眼眶通红的父女两人问道。

        林军卓收起自己的情绪笑着说道：“世煊，你来了。我跟暖暖谈点事，正好你来了，你帮我送送她。”

        林暖暖看着林军卓，抗议道：“爸爸，我不用……”

        林军卓心里清楚自己女儿对感情的执着，也知道暖暖对金世煊并无半点男女私情，但他私心里依旧希望暖暖在和向衍无果后，未来身边能有金世煊这样各方面同样优秀的人陪伴，不管是出于眼前的形式，还是出于未来暖暖的幸福，他都不愿意跟金家彻底翻脸。如果女儿注定不能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嫁给一个爱她的人也是不错的选择，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很自私，对金世煊并不公平，但毕竟是自已的心头肉，他没有办法不向着她。如果金林两家的隔阂因此化解，金家愿意伸出援手，林家的危机也能迎刃而解：“暖暖，别任性，如果你不想让他送，那就跟我进去。”

        林暖暖看见林军卓疲劳的面容也不再固执，但跟金世煊单独相处她实在不愿意，她知道这一切的发生跟金世煊没有关系，他只是做了他分内的事，但心里对他的埋怨并不受自己控制：“那我不回去了，跟您进去吧。”

        金世煊走到驾驶位，堵住林暖暖下车的路：“林叔，您放心吧，我送暖暖回去，正好我有点事要和她说。”

        林军卓对金世煊的上道很满意，客气的说道：“好，那麻烦你了。”又嘱咐车里的林暖暖：“记得吃点东西再回去，到家了给爸爸来个信，我不放心给妈妈一个人呆着，我先进去看看。”

        ……

        金世煊看着从他出现后视线没在他身上停留过一秒的林暖暖：“都有没影了，还看呢，多大的人了，还离不开父母。”

        林暖暖收回目光看着前方：“我不需要你送，麻烦让开，别影响我开车。”

        金世煊半开着车门，一手撑着车窗，一手扶着车顶，弯着腰，把林暖暖死死的堵在车里。“我时间多的是，你可以跟我比比，看看我们俩之间谁的耐心更好。”

        林暖暖对着挡风玻璃，眼里火光乍现，她抿着嘴气恼的瞪着空气。

        金世煊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并不在乎林暖暖的态度，坦然的看着林暖暖，没有任何退缩的迹象。

        比定力林暖暖知道自己不是出身特种兵的他的对手，比武力她的身手在他跟前更是不值一提，比语言她也没有胜算可言。面对现实她不得不妥协：“让开。”

        金世煊对林暖暖的话充耳不闻，姿势都不曾有过分毫变化。

        林暖暖不耐烦的伸手推了推金世煊：“你不让开我怎么下车，还是你觉得我现在的状态适合开车。”

        金世煊脸上挂着得逞后的微笑，麻利的让出空间给林暖暖下车。等林暖暖下车后，金世煊钻进驾驶位，利落的锁上了后排车门。

        金世煊看到林暖暖把手放在后排车门把手上，气急败坏的瞪着他，心里生出一股窃喜。林暖暖那双被泪水洗过的双眸明亮而清澈，这是他们见面后林暖暖给他的第一缕目光，虽然不友善但依旧让他欣喜。他满面春光的看着林暖暖的气愤：“我不习惯被人当司机用，劳烦林大小姐，您移驾副驾驶。”

        林暖暖对这样厚脸皮的金世煊无计可施，走到副驾上车，用力关上车门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金世煊见林暖暖坐好后提醒道：“安全带系上，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林暖暖气呼呼的说：“不用你假好心，直接送我回去。”

        金世煊并不在乎林暖暖的臭脸：“你这是怨上我了，从我出现到现在，我自认为自己没做什么遭你烦的事情，怎么你对我就像吃了子弹一样冲呢？你是怨我调查当年的事？因为我调查出来的结果搅乱了你家里的平静？你觉得这怨得着我吗？我冒死……算了你吃不吃我管不着，我只是不想委屈自己的胃。方向盘在我手上，你只能听我安排。”

        林暖暖没心情跟金世煊争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此时的她也不想去考虑是非对错，相对而言，她更在乎岳阳和舅舅之间的事，她希望这件事并不是母亲嘴里说的那样，她和向衍之间也就还有转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金世煊单手开着车，随手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林暖暖：“你不就是想知道你舅舅跟岳阳之间的事嘛。什么时候在我面前也拐弯抹角了。”

        林暖暖张了张嘴，找不到反驳的话，伸手接过金世煊递过来的纸巾：“你能说说吗？”

        金世煊开着车目视前方：“这件事基本调查完毕，在小范围内已经公开了，也不再是机密事件，只要你想听没什么不能说的。怎么了？这么大个人了还在父亲怀里哭鼻子，你是有多伤心眼睛都肿了。是为你舅舅的光荣就义而落泪，还是为你那半路夭折的感情而哭泣？”

        金世煊的话让林暖暖的心似千万根针同时刺入，疼的她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再次决堤。她不想让金世煊看到自己的狼狈，欲盖弥彰的拿出墨镜戴上。

        林暖暖滑落的泪，像硫酸一般滴落在金世煊的心上。他爱的女人，在他身边为别的男人流泪，他还得故作镇定不露声色，这种憋屈的酸爽折磨着他的理智，他几乎竭尽全力才压下心里的恼火。“叫你小哭包，你还真愿意配合，泪珠子说来就来。都不需要酝酿的吗？我看你比沈莹星更适合做演员。”

        林暖暖转过脸来，对着金世煊。即使戴着墨镜，金世煊依旧能感受到林暖暖镜片后那双眼睛里的杀气。

        林暖暖：“你……”

        金世煊求生欲爆棚：“我的错，我闭嘴。”

        林暖暖：“谁让你闭嘴了，我叫你说。”

        金世煊满脸疑惑：“说、说、说什么？你真的受刺激了，居然主动开口让我损你？都提出这样的要求了，你确定你没事？”

        林暖暖面对金世煊这种钢铁般直男的思维模式已经彻底没了耐心：“有病吧你，我让你说我舅舅跟岳阳之间的事。”

        金世煊：“嘿，吓我一跳，我当真以为你受刺激神志不清了。我说大小姐，您的思想跳跃能不能别这么大，再好的脑子它也跟不上你这种能跳跃太平洋的思维呀。”

        心烦意乱的林暖暖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再说：“废话少点，直奔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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