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不该存在
端木颜是谁？
端木颜只是一个片段，只是太过长久比之天地存在还要久远的那个存在生命中的一个短短的不值一提的片段。
只是一个假象，一段执念，
“颜，你该醒了。”
女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那个女人的声音威严庄重，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一份笃定。
我是谁？
我是端木颜吗？
不，我不是，那只是一个片段，一个微不足道的片段。
我是......颜丰吗？
恍惚间，忆起了此世的前缘，那个说着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着那个少女的男人。
不是，他只是唤醒你的工具。
他只是能够让你复苏的存在。
现在，在这里，控制了此方天道，你真的复苏了，来，过来，过来我这边，我很想你。
透明的手渐渐的变的凝实。
那只手伸出到他的眼前。
那只属于女子，却也属于自己渴望了千万年，痛恨了万万年的存在的手，那只手，总是喜欢握着剑，很早以前，就想问，在你心中，我与你的剑相比，是否比之不上。
“你很重要。”
女子的幻影第一次对他露出了一点类似温柔的笑靥，从未曾有过的：“颜，你比想象中的，还要重要。”
那双威严的眸子中，第一次现出了让他百般渴望的名为情怀的东西。
指尖相触，与方才混乱的记忆不同，这一次，他只感觉到心底一种无法抑制的感觉，在复苏，在吞噬，在湮灭，湮灭不该存在的，湮灭多余的。
除了最初的他之外，无论是魔君颜丰还是端木颜，都是虚假的，都是不该存在的。
我是谁呢？最初是谁呢？
我是天地之间最初的生灵，我是连天地都为之忌惮的魔之极致，我是曾经与太古最强者仙帝比肩而立的魔尊，是世间第一只魔，天地第一份恶。
我的存在，才是最该的，其他的，都是不应该存在的。
青年的眼眸，其中某些情绪，在一点点的湮灭。
他望着女人的笑，不自觉的，唇边牵起一份相同的笑，呆在一起太久的人，有很多表情，会在不自觉中同出一撤。
她的手，和他的手握在一起，她的眸子，第一次，弯弯的很好看，恍惚间，仿似某个记忆片段。
“不对！”
他按住了自己的脑袋，猛的挥开女人的手，他瞪大了眼睛，与她的眼睛对视。
“你是谁！”
他问。
“方才，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女人丝毫没有因为他突变的态度而有什么不虞，歪着头，甚至是有些俏皮的味道，笑了一声：“我是轻歌。”
我是仙帝轻歌。
“那他们呢？”
他问：“丫头和七七呢？”
他说，只有他，会这么叫他们两个，会这么亲昵的称呼端木麒和方舞雨。
一个，是他想要宠爱的，一个是他想要被宠爱的，那样深刻的两份记忆。
“他们？”
轻歌将手按在胸口的位置，微笑着告诉他：“他们都只是我的一抹意识投影而已，待到你彻底清醒，重回我身边之日，自然是会让他们两个彻底的融回我的意识。”
什么叫彻底融回，便是彻底消散，方舞雨，端木麒，他们怎么可能只是一抹可有可无的意识，怎么会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怎么能够被一个人只是这么轻描淡写的否定全部。
那么真实的人，那么真实的感情，怎么会只是一场幻梦。
如果承认他的丫头和七七都只是一场幻梦，那么，他又是什么，这一颗为了那两个人剧烈颤动的心，又是什么！
难道也是假的么？
“颜。”
女人蹙眉，唤他。
他一步步的后退，青年的面容，一点点的，退化成了少年。
“颜，你回来！”
她方才还悠然自在的样子一下子变的焦急，急切的伸手想要抓他。
幻影如同流水一般，越过少年美好的手，然后再次化形，她根本就不是真实存在的。
或者说，当他认为她不是真实存在的之后，她便无法维持住实体了，也便再也无法碰触他了。
女人面上第一次现出了不知所措还有茫然的表情：“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为什么不愿意清醒，我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让你清醒的机会了，你怎么能够错过去。”
她没有声嘶力竭的喊，只是像是失去所有力气一般，喃喃着，不像是在质问他，反而像是在问自己，在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静静的望着她，望着她面上的茫然，看着她眼中的迷雾，苦笑了声，虽然这样的话他的选择是对的，可是，此刻，他突然就有些不忍让她清醒了。
只是，必须要让她清醒，体内以为被彻底吞噬的别的意识，一直都在，他们就是他，他就是他们，同样的意识，同样的存在，只是因为记忆的不同，化为了不同的个体。
没有谁能够消灭谁，真正吞噬湮灭谁，从一开始那样的一场惊变之后，便已经注定了没有她所想象的那十全十美的结局了。
他不想要她清醒着痛苦，却更不想她自我欺骗着伤害自己。
“你真的是轻歌吗？”
他问，只是一句轻轻的询问，于她耳中，却宛若雷霆震动：“我是轻歌，我就是轻歌，你是颜。”
你是轻歌寻找的存在，所以我一定就是轻歌。
“你是轻歌，却早已经不止是轻歌了。”
他伸出手，纤细的指尖，拂过她的脸颊，脸颊如水穿透，代表着他心中的无。
“就如同，我早已经不止是颜了。”
他的手，滑落到身侧，近乎残忍的，将真相告诉她：“我和你，都只是执念，我的执念，是再见你一面，是问你一声为什么，是向你报仇。”
“我以为我有那么多的执念，却原来，我只要再见你一面，我便心满意足了。”
他笑着，笑容中，是沉沉的悲伤，却也是万古执念的一点解脱：“轻歌，谢谢你让我知道，你是在意我的。”
无论当年她为什么那么对他，无论现如今她想要让他醒来，来寻找他，究竟有没有其他的目的，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已经足够了。”
他对着她重复：“现在的天道，不会允许仙帝魔尊这样的力量重现，也承受不住我们的力量，既然万万载都过去了，那么，便一直那么过下去，不是正好吗？”
他转身，挥手间，禁锢着慕容城的黑云，收了回来，比起方才的凌厉狠绝，他现在的功力，越发的举重若轻，动若从容。
慕容城方才被屏蔽住了五感，一开始两个人的对话还能够听到，后面的，却是一个字听不到，一个画面看不到了，近乎被关了禁闭。
此刻乍然被放开，他还有些楞然，没有反应过来。
“你要离开我......”
女人面上的茫然无措，一点点的化为了凛冽，一瞬间，她再次成为了那个拥有着太古第一人之称的仙帝气势，虚幻的掌心中，出现了一把凛冽寒光毫不逊色于她的气势的长剑，那把太古第一神剑，那把将他一剑穿心的长剑。
一踏之间，风云涌动，一眼扫过，万物臣服。
他最先感受到的，是一种热血沸腾的冲动，想要与之一战的冲动，他是死于她手，他是比她晚诞生无数年岁月，他还在被天道孕育的时候，她已然是太古仙帝，已然受到万人敬仰，已经做到了一剑压服九天诸界。
世人从来说仙帝魔尊，从来将仙帝放在魔尊之前，他还没有来得及彻底绽放自己的光辉，便已经陨落，也许，他恨她，不止是为了心中那份情意被摧折，更也许是为了那份骄傲，他=那份还未曾来得及绽放便乍然陨落的骄傲。
少年上前一步，掌心一动，一股青蒙蒙之气，代替了氤氲的黑气，无论是仙道之力，还是魔道之力，真的修炼到了极致，领悟到的，便是混沌之力，颜丰曾经领悟了一些混沌之力，便足以称雄现如今的魔界，更何况是他现在这样，领悟了纯粹的混沌法则，早已经能够做到将自己全身所有的力量化身混沌，将周围的灵力化为混沌。
长剑与双掌对上，混沌与混沌抵消，这场拖延了万万载岁月的对决，终于在此时此地上演。
“两位不管有任何的纠葛，可否请两位放过人间凡世，此方天地，承受不住两位的三招两式。”
慕容城无法冲入两个人的气机之间，便只能够强压着想要吐血的冲动，喊出了声儿。
剑气与掌力堪堪在相交的一瞬停住。
“轻歌不会在乎一方天地的毁灭。”
他笑了：“只有丫头和七七会在乎。”
真正的仙帝轻歌，是能够眨眼间毫不留情的毁灭一方世界的存在，甚至在杀死他之后，亲手将诸天万界尽数归于洪荒，她从来不是一个心软的人，比任何人都狠的下心，只要有需要。
也许比起无情无欲的轻歌，他反而不怎么像是一个魔尊了。
她望着他，同样的，混沌之力在剑尖之上吞吐，那浑厚无比的，只要释放出便能够破灭天地的力量，始终没有发出。
“我一直等着你醒来。”
她的声音轻轻渺渺的，仿佛是一片云气在漂浮。
他没有动，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她。
“不论是方舞雨，还是端木麒，都是为了寻找你而存在的。”
她眨了眨眼，从剑尖开始，一点点的，幻影开始暗淡。
“......我走了。”
她笑着说，然后，便像是那一日，端木麒在端木颜的剑下一般，身化流沙。
他静静的望着，始终只能够望着，到走的这一刻，到离别的这一刻，她还是没有告诉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要找他。
望着流光飞散，他伸出手，点点晶莹的流光，宛若流萤飞沙一般，在掌心中飞舞。
很美的景象，阳光照耀，那璀璨的光点，闪入他的心底。
他蓦然间笑了，笑的眼角流下了泪珠，笑的，莫名的苦痛，远处传来轰鸣之声，有剑啸之声传来，他能够感觉到，那些人的修为，都是很高的，看来他方才闹的动静确实是够大的，大的让这些修真界的人都纷纷降临这轻易不愿驻足的凡间。
慕容城也感觉到了，只是，两个人相同的，没有为了那些所谓上界来人而动人，他现在是只要愿意，便可以毁灭一界的存在，而慕容城，却是只要立足凡世，便无人可以战胜或者杀死。
“魔胎在那里！”
“这一次魔气纵横，定然不会有错。”
“已经这么多年了，上一次失手，这一次无论如何要将魔胎留下！”
纷纷扰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歪着头，面上还在流泪，清澈的泪珠划落美丽的眼帘，趁着他风华无双的容颜，显得格外的动人，却也有一点点的诡异。
“呵，本尊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什么魔胎了。”
他转身，一道道剑影流光转瞬即逝，他身上还存留着黑色的氤氲之气，几乎像是黑夜中的一道火把，根本不需要留意，不需要任何人再多指点一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便是魔胎了。
唯一有些意外的，是魔胎，居然是这样一个看起来美丽至极的少年，甚至，他的面上还染着泪珠。
当时就有一些年轻的弟子心底犯下了嘀咕，魔胎就是这样的？
怎么比那些绝色姿容的女子还要美丽。
“这比师门中的兰师妹还要漂亮。”
“我也见过天音门的仙子，无人比得上他好看。”
窃窃私语，本来蓄势待发要冲出去的剑光都下意识的收敛了起来，有些见识浅的，甚至觉得面前身上氤氲着黑气的少年，是个美丽的少女假扮的。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有人这么说。
“闭嘴！”
刚刚闯入外界那层天幕，还没有来得及降妖除魔，便先看到了自家优秀子弟的表现，一些长辈大能，面上当时就不怎么好看了。
“还愣着做什么，速速布阵，除魔！”
“魔胎是乱世祸根，今日必须除去！”
慕容城被所有人忽略了，或者说，比起魔胎的存在，他这样的星降天子，反而是太不起眼，尤其是对修真界这些修为有成，不需要走一些邪魔外道的人来说。
“我心情很不好。”
美丽的少年歪着头，微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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