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我舍不得了
“丫头。”
男人的手揽住了她的腰身，丝毫不介意方舞雨身上的血迹沾染的自己全身都成了血色，他微笑着，撩起了方舞雨额边的发丝：“我是魔君。”
魔界的魔君从来都是魔界的至尊，从来不是什么闭目待死的人，他是魔君，他是颜丰，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凭什么说方舞雨是他的生死劫，是他的情劫？为什么他不会也成为对方的生死劫，情劫？要死：“我宁愿拉着所有人一起死。”
那其中包括了方舞雨。
因为在意，所以我绝对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这句话，颜丰不会出口。
因为你不曾明辨自己心的选择，因为你由着那所谓仙帝的意志选择了另外一个人，抛下了我，那是错误的，现在，我需要做的，便是改正这个错误。
方舞雨望见的，只有男人淡淡的却惊世绝艳的笑靥，她的生机越来越微弱，他的生机也在剑尖的衰弱，两个人一起死：“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方舞雨也笑了，她伸出了手，指尖轻轻的，温柔的，带着些缄惓缠绵的味道，自他的眉眼，下滑到他的鼻尖，再到他的唇瓣。
方舞雨费力的凑近了自己的唇，她的唇，轻轻的印在他的唇边，满嘴的血腥味，共同分享在两个人的唇齿之间，不是一个美好的吻，却带着一种难言的满足，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种莫名的叹息：“我爱你——”
伴随着这句话话落下，方舞雨的身子从脚尖开始，一点点的化为点点金色的光芒向着四周散落，始终黑暗的魔界，始终沉寂阴冷的魔界，恍惚间，似乎也多了别样的温暖。
方舞雨没有移开自己的唇，她舍不得，舍不得最后的吻，颜丰静静的由着方舞雨吻着，静静的看着她一点点的湮灭，他的眸子中似乎是一片平静，一片做出了选择之后应该有的淡然，可是，当方舞雨的半边身子都化为了光点细碎之后，当他手臂揽着的腰肢化为金色的光点消散在夜空之中时。
那平静无波的眼神终于注入了一些别的什么，那是一种痛苦，是一种绝望，还有一丝丝惨然，更多的是对面前人怀中人的在意。
她面对着他的‘消失’会后悔，他何尝不会后悔，方舞雨会在最后的时刻记起曾经那些美好，颜丰如何能够记不住。
和方舞雨经历了许多许多的分神，归根结底，也是颜丰罢了。
“丫头。”
他轻轻的唤了她一声，指尖按在了对方的唇上，那唇，那血都已经冰凉，那双眼中渐渐的弥漫上了空洞，只要再一时半会儿，方舞雨就会彻底的消失，然后他也会跟着消失。
仙帝再也找不到像是方舞雨这么合身的寄宿体，魔尊更加找不到像是颜丰这么合意的养料，更何况，当方才颜丰故意露出破绽让那魔尊的一颗魔心寄宿之后，他便运用自己所有的能力将那一颗魔心困住。
他死，魔心便也跟着死了，仙帝是上古第一强者，是最厉害的那个人，上古毁灭后也是她去自我封印，这样一个存在谁都不能够确定她有多少后手。
可是魔尊不同，魔尊本来便是非正常死亡，是被天道算计，法则排斥，是被仙帝诛杀，留下的东西太少太少，颜丰是由魔尊的本源力量诞生而出的天生的魔，颜丰体内的魔心是仙帝留下的第二手，除了这两样之外，其他的，便是寻到了，也没有太大的用处了。
一代魔尊留下的能够复生的机会也只有这两样罢了，仙帝的神识为了不出一点差错，想到了将颜丰与身心融合，以身心为主，占据颜丰的天然至尊魔体，可是现在全都毁了。
颜丰低低的笑出了声，他是不确定上古之时究竟是不是仙帝亲手杀的魔尊，他是不确定对方到底用的什么方式，可是有一样毫无疑问，魔尊和他一般，仇恨着仙帝。
魔尊真实的想法根本不是什么复生，比起复生之后面对仙帝，面对那个背叛了两个人感情，起码魔尊心中如此认定的女子，他宁愿和她一起死，也不愿意接受对方的施舍。
否则的话，方舞雨不能够对抗体内神心的意志力，被神压控制着的颜丰如何便能够抵抗甚至反噬魔尊留下的魔心，那一颗魔心虽然不及神心意识齐全完整，却也是继承了魔尊的一点真识，甚至是在那一片神奇的魔界与人界交界阻隔的空间中被空间风暴与法则洗礼了万万年之数，单纯比力量的话，甚至是远胜神心。
这样的魔心，颜丰自问也抵抗不了，只是抵抗不了也要抵抗，从一开始，颜丰便打定了主意，他可以死，但是其他所有人必须给自己陪葬，无论是辜负了他的方舞雨，还是将他的命运搅乱的仙帝与魔尊。
这些不该存在的，都该死去，都该消灭。
颜丰一切的一切都想的很明白，魔心中那一缕意识的选择和他不谋而合，所以才能够那么顺利那么直接的将方舞雨身体中的那一颗神心取出，才能够那么痛快的毁灭，因为除了魔尊的意识，没有第二个人那么了解仙帝，没有第二个人有那么大的本事毁灭仙帝，即便那只是一缕意识。
颜丰以为他可以的，他想要拉着方舞雨一起死，待到方舞雨彻底消亡之后，便是他和魔心同归于尽之时了，魔心帮了他，只是因为对仙帝的恨意，颜丰宁愿死，也不愿意成为傀儡。
那是他的尊严与骄傲所绝对不允许的。
可是，此时此刻，颜丰改变了主意，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之前，在方舞雨一声轻轻的我爱你之后，改变了主意。
他将自己身上的生命借着指尖的接触，送入了方舞雨的体内，他的全部力量在阻止这方舞雨身体意识灵魂的崩毁。
方舞雨在这仙元大陆存在的根本归根结底只是因为神心中那一抹仙帝意识的需要，现在失败了，神心意识陨落了，那么方舞雨存在的最根基的东西也濒临毁灭，这是无法阻止的属于命运的回转，方舞雨本来便是仙帝运用无上神力从命运外侧拉入的一个意识生命然后将她送入这早已经决定好了的命运之中。
因此，谁都能够逃的了，谁都有希望能够活命，惟独方舞雨，她不行。
她立身的根本已经没有了，无论是魔界，人界还是仙界，都在排斥着她的存在，法则意识到了她的存在，正在实施抹消行动。
颜丰不要方舞雨死，他要救她：“丫头，还记得我们那个时候在百草秘境中吗？”
颜丰轻声的道。
本来意识模糊静静等待死亡的方舞雨瞬间怔住了，她艰难的张开了眼睛，瞳孔中映入的是男人极致惊艳的容颜，即使沾染上鲜血，即使沾染上污浊，即使万人唾骂，面前的这个人，自始至终都是方舞雨见过最好看最好看的人，也是方舞雨动了心缠了情的人。
“闭上眼睛。”
颜丰的声音宛若在吟诵着一首诗歌，他只是轻轻的一声，方舞雨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与此同时，魔界的所有生灵，不由的也闭上了眼睛，连带着天空中的红色的云，也渐渐的拉起了黑色的暮气遮掩住了那一点灵光，仿佛整个魔界都跟着‘沉睡’了一般，这是属于魔尊属于魔君，属于自古至今魔界至尊的命令，但凡是所属魔界的任何生物便连自然都无法违抗。
在魔宫中，本来张着眼睛满面痛苦嘶喊着什么的满身鲜血的女子闭上了眼睛。，
在向着剧变发生的所在赶路的魔停住了动作，然后在反应过来之前，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魔宫一角，守护着几个方位的老魔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摇曳着正要将几个过路的魔吃掉的魔植慢慢的顿住了摇曳的枝叶，耷拉了下来根茎。
正在拿着武器追杀其他高级魔手下的魔使挥动了一下武器，然后哐啷声响中，所有的武器全数掉落在了地上，而人也跟着像是软了骨头一般，砰砰砰的掉落到了地上。
本来以为要死了的几个魔面面相觑间，下一刻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面上露出狰狞之色向着地上刚刚还追杀他们的魔使砍去，只是武器砍到了一半，刚刚发生在敌人身上的事情也同样发生在了他们的身上。
一道声音，一声命令，至尊意志，便像是无形的势一般，以着颜丰和方舞雨所在的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迅速扩散而去，所有的存在，只要身处魔界，尽数陷入沉睡，反而是方舞雨，她隐隐察觉到了什么，眼帘不断的勘动，想要睁开却又睁不开。
“和我一起死都不怕，现在又害怕什么呢？”
颜丰轻轻的笑，笑的眉眼微漾。
害怕，害怕你丢下我一个人。
方舞雨的心里在不断的呼喊着，她想要睁开眼睛，她想要拉住他，不要，不要和上一次一般，不要和在百草秘境中一般，自以为是的什么牺牲，却将她一个人独自留下，那时候的悔恨仿佛还在昨日，仿佛就在今朝。
方舞雨不要再经历那样的一次！
“......不要......”
唇颤动着，半天终于蠕动出了这样两个字，无比艰难。
颜丰听到了，他已经升起在半空的手臂顿住，下一刻，手臂狠狠划下：“丫头，我还是舍不得你死。”
所以，抱歉了。
果然就像是那个时候分神选择的一般，与其看着你死自己痛苦，与其一起死心里不舍，不如我死你生，不如让我永远记住我：“丫头，不要忘记我呀。”
我很自私，我要你活着，我要你记住我，我要你记住你说过的爱我！
“颜颜！”
方舞雨终于睁开的眼睛，她的大半边身子全都消散了，她艰难的伸出了也开始变得虚幻的手臂，想要拉住颜丰，可是已经迟了。
颜丰已经看到了天空中的空间裂隙，在方舞雨的身后，他的指尖与方舞雨有些虚幻的指尖相互碰触，最后一点魔气发出，砰然一声，反作用力之下，方舞雨的身子以着绝快的速度向着那一道由颜丰绝大多数力量与神魂之力撑开的空间通道而去，伴随着女人凄厉的尖叫，颜丰的身子向着与她相反的方向不断后退。
方舞雨眼眸中最后一个画面，是男人在半空中迅速消散的身体。
如同那时候分神消散，如同那时候他自私的选择让她面对生离死别，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机会挽回。
“丫头，一定一定，不要忘记我......”
颜丰第一次感受到离着自己那么近的死亡，比方才方舞雨被神心占据对他出手厉害的太多，他却不在乎了，他的心核神魂意识力量还有这一具由深渊制造的肉身，以着无可逆转之势，分解，消散，返还魔界。
那一刻，魔界与人界之间被法则封印的隔膜在一点点的碎裂，那一刻，万万年不见光的魔界，仿佛有一轮红月升起，那一刻，无数的魔界生物与修士，还有本土的魔，身上发生了一点点的变化，他们的魔气在变的精萃。
“君上——”
烈徵猛的睁开了眸子，他的眼中一片惨然。
阎女身上所有的伤口已经都复原了，可是她的眼中只有空洞的伤：“......君上。”
那一刻，所有魔界的生物，在魔气得到精萃之后，在一一清醒过来之后，脑海中都有了那么一种明悟，那就是魔界的至尊，消失了。
很多魔眼中淌落了水痕：“这是什么......”
——
方舞雨被推入了空间漩涡中，那不是她在仙元大陆经历的任何一个空间，那也不是她与神心融合的那些记忆中知晓的任何一处节点，那是陌生的，却也是熟悉的。
她从很远很远的对面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一种来自本源的牵引之力，可是那又如何？
方舞雨任由着身子随着空气气流波动，任由着一道道狂乱的空间气刃在身上脸上割裂出一道道伤痕，任由着狂乱的风一点点将她那仅存的残破的肉身吹散，她只是望着那一端，望着魔界的那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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