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时间?
连接着魔界那一端的空间裂隙早已经关闭，方舞雨再也看不到颜丰的身影，或者说，根本不可能再看到的。
方才空间裂隙还未曾关闭之前，她已经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了。
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他的神识乃至于他的魂魄。
方舞雨整个心都空了，空的恍恍惚惚的。
再也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以后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消散，看着他想要和她同归于尽，又看到他在最后的时候改变主意将她推入这空间流中。
方舞雨一点儿都不感激，她只是痛恨，恨的整颗心都有些空。
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和他就要是如此的结果，就要是如此的命运？
仙帝的好算计，仙帝在魔尊死了之后还留下了他的本源，还留下了一颗魔心，即便是等待万万年又如何，不还是有机会能够挽回吗？
即便这挽回在魔尊看来根本就不需要，那一颗魔心根本就不愿意再与仙帝一起。
可是起码仙帝轻歌还有机会，还没有在魔尊陨落之后彻底的绝望。
她呢？
她方舞雨甚至找不到颜丰一丝半点儿留存的痕迹，找不到一丝半点儿能够让她将他挽回的机会。
即便她拼命的想要回去，想要从那已经关闭的魔界空间缝隙中回去，也终究只是无望。
魔界过不去了，颜丰找不回了，她是死是活还有什么意义？
方舞雨的意识越发的空洞，终至消散了所有的情绪，只是在她已经不加反抗之后，在她随波逐流之后，整个身子化为了一道五色的虹光，已经看不到人身，那是她的神识，力量，元神所最后凝聚的东西，若是这五色虹光也跟着消散了，方舞雨也就彻底湮灭了。
只是方舞雨终究没有彻底湮灭，那一道空间的洪流在洗刷去了她的肉身之后，却没有将她仅剩下的那一道虹光附着消灭，而是推动着，将她推向着另外一端。
那一端，是让方舞雨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那一端，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一端，强烈的吸引着她神魂中的某些本源印记，那是灵魂的烙印。
方舞雨最初所在的地方。
那一天，A市东郊天空之上，乍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空洞，几乎撕裂了半边天空，那一天不少人都看到了那一幕，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那可怕的一幕将其当做世界末日的讯号，然后疯狂的囤货或者是在网上发布各种消息。
只是让所有人白忙活了一场，东郊那一场撕裂天空的黑幕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变化，天还是那昏暗的蓝，云还是阴沉的暗，一切的一切，一如往日。
很多人都是大骂那些一开始因为A市东郊天空的异像而传什么世界末日的人没事找事，然后还是该干嘛干嘛。
只是谁都不曾知晓，在那撕裂的空洞黑幕之后，曾经有一道五彩的虹光飞出，只是那速度太快，比之所有人认知中的光速还要快，那是近乎瞬移的速度。
方舞雨以为自己会死，即便没有死，说实话她也不在意了。
即便意外而又毫无意外的发现空间流另一端的出口之后出现的是她曾经在最初穿越到仙元大陆几度想要回去的现代，即便她看到了那熟悉的曾经能够成为她心魔的车水马龙，方舞雨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她只是没有想到，她身体所有所化的五色虹光会在一出空间裂隙之后，便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迅速的向着一个方向而去。
A市是方舞雨曾经最后呆着的地方，是她穿越前所在的位置。
出现在这里，方舞雨意外之后便是毫不意外。
只是出现在了A市，看起来却没有要她留在A市的意思，那一道莫名的牵引力，引着方舞雨迅速的离开了A市，向着更东边而去。
五色虹芒掠过的天空，只是留下一道淡淡的绚丽影子，仿若风雨之后贯穿天际的彩虹，格外的好看。
方舞雨认识这个地方，这里是B市，是她曾经出生长大的地方。
她记起来了，那些恍如隔世的过去，方舞雨家中只有一个父亲，她的母亲很早就没有了，忘记了是离开了还是去世了，只是从记忆中找不到那个人罢了。
这一次，方舞雨见到了。
因为，她好像回来的早了。
方舞雨看到那一栋熟悉的屋子前，一个胖乎乎的娃娃拿着小铲子玩着泥巴，看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从屋子中出来，她手上拖着一个行李箱。
“妈妈？”
胖娃娃喊那个漂亮的女人，眼睛都是亮亮的，她的身上沾染了不少泥巴，脏兮兮的，但是方舞雨看到那张小脸上绚烂的笑容，一直空洞冷寂的心没有什么波动，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却移不开。
那样单纯的快乐，过去的自己原来也有这么单纯对着一个人笑的时候，她都已经忘记了方舞雨原来是这样一个傻乎乎的，总是自顾快乐的人呢。
“妈妈，玩儿。”
胖娃娃开心的跑到漂亮女人的身前，想要拉住她的胳膊。
“别碰我，脏死了！”
女人尖叫一声，本来漂亮至极的容貌，这一瞬间有些扭曲：“你知道泥巴里有多少细菌吗？你知道你现在有多脏吗？就和你那个死鬼爸一样，都脏死了，总之我今天告诉你，我要离开你们两个，不管你听不听得懂，你爸回来告诉他，我厌恶他了，我要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了！”
女人尖刻的鄙夷的话语终于拨开了方舞雨记忆中的一层迷雾，她记起了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样一段绝对不开心的记忆。
那样一段让那个快乐的小女孩下意识的隐藏忘记的记忆。
只是于现在的方舞雨而言，记忆起之后，也只是记忆起，再多的，便没有了。
方舞雨记得接下来的发展，也果然如此发展。
胖娃娃似乎意识到不对了，灿烂的笑靥消失了，脸瘪瘪的，眼睛里似乎都挂上了泪珠，她伸出自己胖乎乎的手，想要抓住那个方才说出尖刻话语的漂亮女人：“妈妈，你别不要妞妞——”
“啪！”的一声，胖娃娃的小手刚刚碰触到女人的衣服，就被女人尖叫着拍开：“别碰我，脏死了，谁是你妈，我后悔死当年听那个王八蛋的话把你生下来，就算生下来也应该刚刚生下来就把你掐死，废物生的女儿也是个废物，我一定要离开这个破地方，我受够了！”
女人拍开胖娃娃的手之后，根本不看一眼对方红彤彤的手背，一连串的尖刻骂声之后更是伸手将小女孩儿狠狠的推倒在地：“谁也别想阻止我寻找幸福！”
她所谓的幸福便是吃着高级餐厅，开着顶级跑车，住着豪华别墅，让所有的女人羡慕。
而这些，方爸爸都给不了她，即便对方给予了她所有的纵容宠溺，即便方爸爸每日里努力外出赚钱，自己不舍得多花一块钱坐公交车，每天骑着破自行车来回上班的地方，却愿意给这个漂亮的妻子一掷千金，花上一万多买一条F国时尚杂志上最新款的丝巾。
若是他有一百元，他愿意将九十九块都给这个女人，剩下的一块则是给自己的女儿。
可是漂亮的妻子还是不满意，不满意极了，在某一次遇到以前的女同学，遇到一个以前不如自己受欢迎，却因为嫁的好穿着时尚的套装，戴着名贵珠宝，将她比到尘埃中的女人，她彻底疯狂了。
方舞雨看到小小的女孩儿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推到在地，看到了对方的后脑勺正好磕碰到一块石头上，看到了殷红的血迹在脑袋下流淌，看到小女孩儿还在喃喃着妈妈，伸出那只被拍的红红的小胖手，执拗的朝着早已经拖着行李去的远了，始终没有回头的女人望着。
方舞雨静静的看着，没有想办法给小姑娘止血，也没有任何的触动，她只是像是看一幕无聊的戏剧一般，除了最开始因为小女孩儿的笑靥有些许的触动之外，其他的便再也没有了。
说实话，若不是方舞雨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在小姑娘周围的话，她也许早就已经离开了。
这是她的曾经，方舞雨不知道这只是一场新的幻境，还是一场真实的穿越时间，可是于她，真的没有什么区别。
颜丰已经死了，死的再也无法复生，她还有什么意思呢？
等了似乎很久，又似乎只是很短的时间，在那个女人早已经走的远远的没有了踪影之后，终于有哐当哐当的车子响动声响起。
久违的车子哐当声，方舞雨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已经看了过去。
年轻的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旧旧的衣服，长的不错，却因为打扮的老土而失去了不少风采。
“妞妞！”
男人几乎是一眼便看到了门前泥土中躺在那里像是死了一般的小女孩儿，他几乎是忙不迭的从车子上蹦下去。
他还绊了一跤，跌的满身泥土，却什么都顾不得，只是带着一种仿佛世界末日一般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捧起自己脆弱的女儿，他的手上一手的血，那是胖娃娃的血。
方舞雨跟着父女两个区了小区里的诊所，小女孩儿缝了八针，年轻的父亲便一直守着，期间他给妻子打电话，得到的是对方的冷嘲热讽。
“那是你的女儿，别赖上我。”
“她不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吗？妞妞一直在喊着你，小兰你过来一下，你过来看看她。”
“免谈，别想着让我再回去你们父女两个那泥潭。”
“什么叫泥潭，妞妞她——”
“她死了我正好轻松！”
这就是身为母亲的人所说的话，让人心寒。
“陈雨兰，我们从今以后恩断义绝！”
那是方爸爸从相识到相知到几年的婚姻中第一次对着年轻的妻子怒斥冷言，可惜对方根本不在乎了。
“爸爸......”
在昏睡中还一直喊着妈妈的女孩儿仿佛知晓了些什么，第一次喊了爸爸。
方爸爸握住了女儿的手：“妞妞，妞妞，爸爸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任何的委屈。”
没有了妻子母亲的家是不完整的，一个大男人一边要养家一边要照顾女儿是难为的，可是却也就那么过去了，妞妞比以前还要快乐，因为她忘记了妈妈，忘记了那个不喜欢自己和爸爸，总是找事的妈妈。
“忘了也好——”
方爸爸将笑的开心的小女孩儿揽入了怀中。
方舞雨脑海中始终回荡着方爸爸的四个字，忘了也好。
忘了真的好吗？忘了就真的快乐吗？
不，那只是因为遗忘的东西从来没有让自己快乐过，只是因为那样才可以轻言遗忘。
时间在缓缓的流淌，妞妞从小小的只会玩泥巴的小女孩儿一点点的张大，她按部就班的上幼儿园，上小学，上中学，上高中。
一直都是那么按部就班的，平凡的很却也单纯快乐的，方爸爸给了她所有的快乐。
曾经的方舞雨若是有一点不平凡的地方，也只有她像是个假小子一般，喜欢散打武术，不喜欢那些小女孩儿喜欢的东西，格外的开朗也格外的大大咧咧吧，方爸爸总是说着让她淑女一些，说着她以后应该要学正常女孩子喜欢一些女孩儿喜欢的东西。
那时候，她总是知道了知道了的应付着，然后趴到方爸爸的背上嘿嘿笑着撒娇说她还小。
“哎，女大十八变，长大了就好了。”
“希望吧。”
那样平凡的十几年人生，却是在这个世界所有的美好回忆。
直到方爸爸被诊断出得了肺癌，年轻的时候在工场中做工，成日里加班，只是为了多攒点儿钱，即便后来又转行做了点小生意，也已经迟了。
方舞雨看着另外一个年轻的自己陪着方爸爸治疗，陪着他走过人生的最后一段日子，看着方爸爸最后握着女儿的手对她说：“以后爸爸不能够陪着你了，要勇敢的一个人走下去了，爸爸对不起你——”
那一刻，方舞雨一直寂静的心掀起了波浪，她甚至控制不住的将组成自己现在身体的那一道五色虹光刷向病床上的男人。
方舞雨的五色虹光穿过了方爸爸的身子，没有丝毫的停留或者影响。
她只是一个过客，即便回来了，也不能够对过去造成任何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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