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白发仓促催人老

“良姨。”

        柳元芷认出了这一双温柔的眼，适才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良姨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不单是看起来消瘦了许多，连鬓发也花白了，面容上也透着些许憔悴不安。

        时隔许久再回青州，竟能再遇到旧识，这是柳元芷早前未曾料想过的，更何况还是曾经心甘情愿掏心窝子对她的人。

        良姨是庄子上养的活契奴婢，大抵也是因为这个，在庄子里肆无顾忌了些，也从不与那些欺侮她的人走一个路子，甚至时不时的还自掏腰包为柳元芷买些吃食。

        彼时年幼，柳元芷尚还不知讨好二字该如何写，却知这人对她很好，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只是这人被欺侮的久了，无需再给她什么甜枣还是糖块，只要这次打的比上次轻一点，她便会记你一个好。至少良姨是未曾欺侮过她，也未曾动过她任何东西。

        “大小姐，还真是你，你这如今怎么又回来了？”

        良姨也陷在了认出柳元芷的激动中，心中兴奋之情难以自抑，高兴两字直接被她写在了脸上：“您这一走就是好些时候，也不见您送个信儿回来，奴才是想知您过的如何，也无处去打听。早前派人去京中打听，也只说您被老爷罚在府中禁足。”

        说着，良姨叹了口气，心中尽是遗憾。

        柳元芷听了她这话竟还有几分惘然，算下来，良姨所打听的时候她才刚刚半明半昧的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一身桀骜不驯的刺，恨不得矫枉所有的不公。

        “我记得您的活契不是早便到了日子？您又何必再用这个卑称。”

        良姨一怔，让人不明所以的搪塞道：“这么多年下来倒是也习惯了，一时半会也扳不过来，便仍是这般称自己了。”

        “您便是太客气，今日若是带了燕儿那丫头出来便好了，瞧见您她准是十分开心的。我这一年多倒还如往常一样，仍是那副身子，只是如今成了亲，到底还是与当时不大一样的。”

        柳元芷也不追问什么，只是三两句说了说近日境遇，又未提那些个凶险事，总觉不值得专门去提一提。可只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便惹得身后排队的一众人连连不满地催促。#@$&

        实是无奈，柳元芷索性让出了长长的队列，站在路旁与良姨闲叙。

        “大小姐若是不嫌弃，要么还是来家里坐坐吧，总归是还早。您今日出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柳元芷摇摇头，又将怀中乖巧的不敢吱声的杨思让人瞧了瞧，道：“连着赶了好几日的路，带她出来逛逛，也算是透透气。”

        “既然大小姐没别的事，那便来家里坐坐吧！倒实在是太久不见，心中记挂您的厉害。”

        盛情难却，柳元芷便未再多推辞，只随良姨绕过了几处弄堂，到了一处不大不小的宅院，不及丞相府一个小院子半大，却装点的别致，足以瞧出院子的主人是有用了心去打点的。%&(&

        可惜门边栽着的各类绿植野花，都有了点枯萎的迹象。

        与这份雅致正不相同的，便是院内驯养的鸡与鹅，实在是有些吵闹。

        “有些寒酸，您别嫌弃。”

        良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将人请到了屋内，比起柳元芷所想，的确是有些不一样；屋内只摆放了圆桌案己与床榻，倒不是寒酸，而是空旷，仿佛有些地方本该有什么东西，只是后又被搬了出去。

        大抵是离开柳家庄子后过的日子并不是尽如人意。

        “我去给您倒茶。”

        将柳元芷请到了座上，良姨就独自忙了起来，先是去后厨烧了壶茶，又步履不停的去寻摸着家中余下的糕点，可惜翻来覆去是什么也没找见。

        “良姨，我不饿，您便不要费心了。”

        瞧见良姨如今瘦弱可见骨相的模样，又为了她来此而闲不下来，柳元芷心中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了。

        “这好吧。”

        良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拘谨的坐到了一旁的椅上。

        “只顾着请您来聊聊近些日子过的如何，便忘了家中没有剩下什么东西了。”

        她叹了口气，又道：“如今这青州的米粮行当是越来越不景气，实在是卖不上什么价，恰巧去年京城不是逢了七日大雨？那会青州也下了很久，虽只有三四日，可也足以摧垮不少庄家，让一大家子颗粒无收了，后来只好典当了些东西，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

        “如今倒是什么行当都不容易的，何况青州本就是个不景气的地方。”

        柳元芷一笑而过，便从腰中掏了枚银锭递了过去：“元芷记得您曾因元芷小时不懂事，没少挨几位妈妈的打，如今元芷不必再受制于人了，也想报答一下良姨您当年的照顾，未让元芷死在庄子里。”

        当初将她送到庄子里，百里夫人所打的本就是个让柳元芷无缘无故病殁在庄子里的心思。

        “大小姐能有关切我的这份心，便不枉我当初挨的那些打了。”

        良姨确也不推辞，仔细打量摸索了几下这银锭，便将这银锭仔仔细细的揣到了怀里，生怕有人夺了去，或是染上什么灰尘。

        “娘，思思想去看院子里的大鹅！”

        提起院内绒羽雪白又及她一半高的大白鹅，杨思的眼里就如同放着光似的，离开关外那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瞧见关内有和她家中一样的东西，心中满是新奇。

        “去吧，小心点。”

        柳元芷揉了揉难得打起精神的杨思，就由着人踩起小碎步出了屋子，去缠着院内性子还算温顺的白鹅去玩闹了。见杨思去了院里，良姨才放下了些许的紧张，差异道：“大小姐，我记得您也不过是十六七的年纪，按说成了亲不奇怪，怎么，怎么这孩子都这么大了？”

        “良姨，思思不是我所生。”

        柳元芷本想交代一二杨思的出身，总归她对良姨没什么防备，又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只见良姨担忧了起来，关切道：“大小姐，是不是夫人亏待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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