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逢旧友又遇恶徒
“是朋友，要去关外的。”
吴姐笑着与宋威搭话，又斜了一眼屋内坐在小圆椅上不谙世事的玩着一个木雕球的小姑娘，她大抵是还不懂刚刚争吵的事与她有关。
“你的朋友？”
宋威似是有些讶然，不大相信会有向关外去的人途径此处还会落脚，若是早上几年，甚至是早上几个月，都不至于是如此的，却仍因碍于吴姐的面子，和气的将人引了进来。
“既是赶路的，那便进来坐坐吧，到关外去还得有段路，眼看天要黑了。”
柳元芷客气了几句，并不推辞。虽感慨往事难追，却仍要打起精神，不单是照顾好了自己，还要照顾那只被烤焦了尾羽的白鸽。
离公主府的当日，她收到了迟来的回信，仅是寥寥几句，道了一声平安。她将璇璇放飞在空中，可柳元芷清楚，它一直跟在身旁。
“鸽子！”
小姑娘的木球掉在了地上，两眼放光的看着鸽子在房梁边盘旋，嗓音清脆，掷地有声。
“哪儿来的鸽子？也不知是谁家养的，还是外头的野鸽子。”
宋氏眼巴巴的看着这只肥硕的鸽子，逢了战乱，村子里时常有闲散的野蛮辽人来抢些米粮鱼肉，偌大的村子，硬是将村上的余粮都抢光了。
她原本与宋威养了几只肥鸡，想着过年宰了做汤给两个孩子补补身子，可还没捂热呢，就被辽人夺了去。
鸽子不大，可也是好大的一块肉。
“抱歉。是我的。”
柳元芷致了声歉意，便仰首去瞧了一眼，这被烧了尾羽的纯白信鸽，大概是独她家的璇璇一个了。想想也是惊险，还真就险些就成了烤鸽子。
“倒是养得挺好的。”
宋氏讪讪一笑，面上有些失望。
这战场边境的村落过的日子，逼急了便是吃人也不奇怪，何况一只肥鸽。到底是有主的，那便罢了吧。
“她叫什么名字？”
柳元芷蹲在小姑娘的身边，小姑娘好像不止是腿脚不大灵光，柳元芷与她闲谈，她要么是一脸懵懂的看着柳元芷，要么就是答非所问。
也难怪两人争吵丝毫不避讳了。
“叫杨思。”
夫妻两人倒默契，一齐脱口而出。
“这世道，抛妻弃女的，哪是什么稀罕事？”
宋氏看了一眼蹲坐在角落默不吭声的宋威，叹了口气，仍在心里感慨——这是什么世道。
“但凡是有什么办法，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的，都有苦衷。”
吴姐看了会儿，便坐到吴氏身旁去，耐心劝慰。
“苦衷？哼。”
宋威这会才开口，是替杨思打抱不平。
“还不是因为见不得苦了他们的宝贝儿子？呸！”
杨思好像听出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有些牵强，连捧得正开心的小木球也不肯抱着了。她踢着地，好像是有什么心事的。
“行啦，少说两句。”
宋氏怪了宋威一嘴，她是看杨思快要抹眼泪了，才不敢让宋威再说下去。这小姑娘的心思比纸还薄呢，挫一下就皱了。
“明哥儿呢？”
宋明是宋威的儿子，也就七八岁的年纪，皮实的很，连狗都嫌。
“上山后去了。”
宋氏打柳元芷身前将杨思抱进了怀里，咿咿呀呀的哄着，倒不管有用与否，先将人的委屈唬过去再说。
“成日里和村里剩下的那几户孩子四处野去，倒也亏了明哥儿，这几日还能有些野蕨菜山果子吃吃，不然还真是揭不开锅了。”
一想到只装着一小把米的米袋子，宋威与宋氏就有些犯愁，单说这一把米，还是宋明当时机灵，揣了一把米到衣服里怀缝的口袋中。
每次只能抓上一小把米煮，煮粥，煮的稀稀的，吃几粒米，再拿米汤填填肚子。
宋威是打猎的猎户，在村子里算得上是有钱的人家了，可如今便是有钱，也未必能买得到什么东西。更何况辽人哪会留下什么东西？
自是连家底都被掀空了。
“爹！娘！辽人又来啦，要不咱们也离开吧？”
宋明打屋外的后山一股烟似的溜了下来，以前沾了几簇花花绿绿的颜色，是野果沁上去的色儿。
“从哪听的胡话？”
宋威教训了宋明一顿，却又将一条粗糙的绒垫撇到宋明怀里，安抚着吴姐与柳元芷：“别怕，这村子里的东西都让那群畜生抢光了，应当是没人来了。”
“还是当注意些的。”
柳元芷摸了摸杨思的头，连小姑娘都开始害怕了。
“说的倒是。”
宋氏也附和，话说的太决断是不大好的，可村子的的确确是空了，徒留一片狼藉。
“我说的是真的！”
宋明赌起气来，气鼓鼓的看着不信他所言的爹娘。他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倒还真引来了宋威的注意，挑眉问他：“从哪听来的话？你瞧见了？”
“瞧见了个影，楠哥他们都收拾东西要离开了。爹，要不咱们也赶紧走吧？”
宋氏不免害怕了起来，宋明从来不是爱说大话的性子，若今日说看见了，那就必然是看见了。“当家的，这收拾收拾东西，赶紧离开吧？”
“大丫怎么办？”
宋威满面为难，他知事难为，可也不能将杨思一人扔在这。都说辽人是会吃人肉的，虽是未瞧见过，可光是听听就足够吓人了。
“不知是准备往哪一路去，若是顺路，我大可护着你们远离此村落。”
柳元芷如没事人似的，她倒不信什么吃人肉的说法，单是拎得清自己的斤两，带一二个人溜不成什么问题。
“这，不行！还是快些收拾东西，一起逃罢！”
宋威也不是信不过柳元芷，只是觉得柳元芷这小手段至多不过护得住自己，又哪能分身去护别人？大难临头各自飞吧。
“爹，好像来不及了。”
是马蹄声。
一两匹马的脚步声尚且听不清，若是十匹马聚在一起，便能将骏马奔驰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了。
“娘了！这群瘟神！”
宋威怒由心起，当即拾起了靠在墙角摆放的镐子，便要冲到门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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