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辽人进村作恶端
“且慢！”
柳元芷将怕得身子都在发抖的杨思揽在怀里，不单是宋威，连宋氏都惊了住，错愕地望向柳元芷。
“怎么了？姑娘？”
宋威始终紧紧攥着那把沾了一层泥土的铁镐，大有殊死一搏的志气。面貌仍是不大精神的面貌，可身子里生的是一副难以凿碎的硬骨头。
“听脚步声，村外来了不止一两个人。敌不过的。或者，你们家中可有剑？”
柳元芷自知这话无疑是在寒冬腊月的天里为宋威夫妇当头泼了一桶凉水，可总好过了自认为被逼到绝处将自己的命都丢了出去。
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大抵是能够护着这一家子逃到村外去的。
“姑娘不知，我们这不过是一家寻常农户，哪有那刀啊剑啊的？这镐子便是能寻见的最利落的家伙了。”
宋威半提起镐子，示意给柳元芷瞧。说不锐利，它也还是有些用处的，可若说它锐利，镐头还生了一层浮锈。
“大丫他爹不是给你了一把？还说是挺金贵的。”
宋氏冷不丁的来句，她也得拦着宋威去跟辽人搏命，可不懂宋威为什么要说这个谎。
“就在那菜窖子边上，前些日子你还拿出来看了的那个！”
柳元芷也是起了疑惑的。
“你懂什么？那也叫剑？”
宋威忽然严厉了起来，推嚷着宋氏，赶着将人推到小院里去。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准是姑娘害怕了，想找什么东西防防身呢！行啦，我又不与他们拼命去，你先带吴姑娘和这位姑娘躲起来，等会我去叫你们出来。”
宋氏这才答应下来，拉扯着几人。
前几次辽人闯进村落里，一家子便是这么躲过去的。
“我也要去！”
宋明不知是何时从他娘怀里溜了出去，提了一把稍小的镐头，紧跟在他爹身后。
“去！你去什么去？”
宋威吼了他一声，分外严厉：“你老子死你也去死去？”
宋明竟还是个不禁吓的，这就被宋威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溜了，却仍是十分坚决的答了这一声。
“傻小子！”
宋威忽又笑了，着实是让人捉摸不清他的脾性，他一脚将不情不愿的宋明踢回了宋氏怀边上。
“等你爹回来！”
宋氏行事利落，慌慌忙忙的将两个孩子揽到怀里，向后院去。
“姑娘，你别怕啊。”
她是对柳元芷说的。
刚刚听闻吴姐提了一嘴这姑娘是自京中来的，便给人扣上了一个柔柔弱弱的印象。
都说京中的小姑娘个个娇滴滴的，都温柔的像水做的似的。
宋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两手日夜操劳所磨出的茧子。连她都在害怕了。
“我不害怕，您放心。”
柳元芷反倒是安抚起了有些担忧的宋氏，帮着人将地窖窖门揭开，倒与宋氏印象里的京城女子不大一样。
她叔叔家的表姐就是嫁到了京城中的，穿的都是锦玉衣，连村子里的旧桌都嫌脏。
那年气得她直接花二十来两将家里上上下下的木家具都请人重新打了一遍。
“姑娘，这是粗活，还是我来吧。”
柳元芷一声不吭地摇摇头，宋氏心里担忧至极，生怕柳元芷下一句就是怪责她的话。柳元芷的力气竟比她还大，宋氏走着神，呆怔在原处。
“姨姨。”
杨思奶声奶气的一直叫着宋氏，又不肯撒开柳元芷的袖子，都要攥出褶子了。
她是害怕了。
柳元芷本还想着最后下到地窖里去，这会儿只好是先抱着身子一直发抖的杨思下去。梯子很抖，还沾了几片菜叶子，她走得很仔细。
“委屈你们了。”
宋氏仔细的自窖内把地窖的木门扣好，又从怀里掏出一节将燃尽的蜡烛，单有拇指粗细，也就手指长短。
冬日的地窖本该放着屯下的米粮与菜果，可宋家的地窖里空落落的，只有几片腐烂的菜叶子，想必是早就被掏空了。
“嫂子，都这个时候了，哪还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宋大哥一会就过来了。”
吴姐劝慰着眼见要哭出来的宋氏，再多的话也是咽到了肚子里，没什么好说的。话间的道理都是懂的，可害怕仍是要害怕。
这就是祸事临头该有的反应。
“辽人是时常来的？”
柳元芷冷不丁的问了句。
宋氏的思绪反倒被柳元芷牵着走了，眼泪也憋了回去，一心的想着辽人是几时来一次。
“四周的村落不少，皆是挨个受了辽人的祸害，但也不常来，可但凡闹上一次，就足以将整个村子的人折腾空了。这是第四，不，第五次了。”
吴姐刚要接下话茬就忽然被柳元芷捂住嘴，错愕地望过去，柳元芷单单是摇头，眼神格外坚定。
静了片刻。
外面的脚步声渐重，还有几脚就直接踩在了窖门上，仿佛快要踩榻了一般。地窖中的氛围也压迫了起来，任谁也不敢出声。
“军爷！这窖子里真的没东西了！您月初不是还来过了？这窖子里屯的白菜大米还是您亲自带人搬走的，哪还能藏下东西呀！”
宋威慌慌忙忙的追上向院里走的辽人小队，只有七八个人，可手里都拿着刀子。
“你，宋威？”
打头的辽人能听得懂宋威说话，自己的话却说的不大好。但他认得宋威。
“是！是我！军爷，是我。”
宋威连连点头应和着，奉承两字就好像沾了水墨写在了他的脸上。这副低声下气的模样在宋威心里就如同是一副剜他心的刀子。
他的心不是生来就是一瓣又一瓣的，而是被这刀子生生割出了一瓣有一瓣。
“宋威！好！”
辽人头目笑呵呵的搭上宋威肩膀，意味夸赞着宋威，眼里尽是赏识，却是在赏识着他的不反抗。
宋威也陪着他笑，如同用手扯着脸上的皮一般强硬。
笑了不多时，辽人就又变了脸色，向身旁的护卫指着已经破破烂烂了的地窖门。
“军爷！真的没东西！”
宋威严严实实的护着身后的地窖，连连摇头，在那辽人头目的眼中就更像是心虚，仿佛这地窖里藏了几十块金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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