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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二回


第卅二回 轻描淡写夺欢爱 潜移默化褫行权

        话说璎珞见碧雪得惠妃十二分宠爱,早就嫉恨在心,又想那碧雪每日优哉游哉、东游西荡,自己却劳心劳力,大事小情皆要过问,末了还是被碧雪压上一头,心下不甘,真恨死了碧雪。这日晚间就着人唤来碧雪,皮笑肉不笑道:“娘娘近来歇得不好,夜半总惊醒那么两、三回,我想着娘娘待妹妹那般亲密,要是醒时看妹妹在身旁,定然心里能踏实些,说不得劳乏妹妹,守上几日吧。”碧雪信以为真,满口答应。接连守了几宿,真熬得她眼冒金星。璎珞见状,暗暗趁意。

        却说酷暑时节,整个紫禁城犹如浸入蒸笼一般,好个闷热不堪。这日皇上与惠妃在长安宫用罢午膳,喝令小内侍以扇扇凉,只犹嫌不痛快,便向惠妃抱怨道:“如此溽暑,真令人苦不堪言。”

        惠妃亦以帕拭汗道:“今年较往年确是犹热些个。”想了想,道:“皇上何不将丽妃姐姐召了来,咱俩个一处陪皇上说笑,只怕还不容易打瞌睡。”

        皇上心道:倒也有日子不曾召见丽妃了,也不知她近来怎样。因勾起了思念之情,遂应允道:“这更好,待会儿你们俩个斗骰子,输的就罚她陪朕饮酒。”

        惠妃抿嘴笑道:“臣妾两个捆起来,也难敌皇上海量呢。”凑近皇上耳边道:“臣妾有个好主意,现下只管召了姐姐来,臣妾和皇上且躲到隔间去,等她来了,再猛然现身,吓她一跳。”

        皇上拍手道:“妙极。爱妃果然古灵精怪,这一来朕可是睡意全无了。”当下起身同惠妃进了隔间,一面着人去传丽妃。

        且说丽妃经久不见天颜,现下猛听皇上传召,真个又惊又喜。只可恼天热出一身香汗,唯恐皇上不喜欢,忙重将衣裙换过,又着实妆扮一番,这才急匆匆赶往长安宫来。路上因想着皇上有惠妃陪侍,仍挂念自己,可见皇上何等顾念旧情,一念至此,心上更添几分甜蜜,只管捂了嘴窃笑不已。

        说话到了长安宫,丽妃下轿进了正殿,却见四下静悄悄的,半个人影也无。丽妃心里纳闷,轻启樱唇唤了声“皇上”,只无人答应。正不知怎生是好,忽一眼瞥见那地当央落着一样东西,丽妃不觉奇怪,上前两步拾将起来,展开看时,却是件五彩斑斓的衣裙。丽妃爱羡不已,暗忖道:这个只怕就是皇上专为惠妃敕造的那件宝衣了,只是这等稀罕物,却怎地好端端失落在地上?正犯合计,忽听一阵脚步声响,一抬头,却正是皇上伴着惠妃不知从哪里忽的闪身而出。丽妃登时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皇上见状不觉抚掌大笑道:“果然唬了爱妃一跳……”惠妃也是满面含笑的问好。丽妃正要给皇上请安,惠妃却忽的面色一变,上前指着丽妃手中的彩衣质问道:“这‘彩蝶衣’怎会无故到了姐姐手里?”丽妃道:“我……”未及讲明,惠妃早劈手将衣裳夺过,只肖看上一眼,不觉“哎呀”一声惊呼,道:“怎地……竟变作这副模样?”

        皇上听惠妃语声有异,亦凑近来瞧——但只见那“彩蝶衣”丝线暴突,竟似被簪子划破好些裂痕,端得令人触目惊心!惠妃当即痛哭失声,道:“万岁煞费苦心,为臣妾精制了这彩衣,臣妾平日穿也不舍得穿上一回,谁知今日竟这般毁于人手……”

        皇上亦早已对丽妃怒目而视,连声喝问道:“你怎地竟做出这等事来?”

        丽妃错愕万分,张口结舌分辨道:“这……这并非臣妾……”

        惠妃截口道:“非是我小人之心——只是这衣裳向是被我供奉在墙上,宫里的奴才更是万不敢擅动的;何以姐姐一来,就到了姐姐手中?况屋子里又没旁人,却叫妹妹我做何是想……”

        皇上闻言更觉有理,以手指着丽妃斥道:“亏了惠妃心心念念与你,想不到你这般善妒,居然毁朕一番心血,朕不看往日情分,今次定不饶你——与朕退下,回宫好好反省去!”

        丽妃何尝受过皇上这等责骂?一时羞愤交加,以手捂脸,哭出长安宫去。这边厢惠妃犹自哭闹不了。皇上百般劝慰道:“这不值什么,朕为爱妃再制一件就是。”

        惠妃泣道:“就是再制个十件八件,终究不是这一件了,臣妾不稀罕……”

        皇上道:“罢,罢,朕着天下手艺最精的能工巧匠,将这一件修复如初如何?”

        惠妃道:“不是臣妾聱牙,只是这衣裳包含皇上对臣妾的一腔情意,如今说话毁了,臣妾焉得不心痛?若依臣妾,皇上今后也莫要再宠幸臣妾了,今次是衣裳,下次只怕要轮到臣妾了。”

        皇上皱眉道:“胡说,这又牵扯到什么宠幸不宠幸了?”

        惠妃道:“丽妃姐姐平日何其和善个好人,如今也做出这等事来,可见心里恨臣妾到什么地步,臣妾真防不胜防……”

        皇上见惠妃哭得梨花带雨,不免心痛,只得连哄带劝,心下暗憎丽妃。

        却说那丽妃大太阳底下哭了半日,一时毒火攻心,回宫后一头病倒。宫里奴才慌了,忙着人去请贵妃。贵妃前时设河灯陷害顺妃,谁知仍被惠妃坏事,哪料得惠妃这么快就还以颜色?心下吃惊不已。目下也不及它顾,只先好言劝慰丽妃要紧。丽妃只一味哭道:“皇上现下厌弃了我了,我还活着什么趣儿?”哭一起,昏一起,醒了又哭。贵妃饶是刚强,见了丽妃这光景,又岂不心疼的慌?因怕丽妃真个寻了短见,命奴才不离左右的看着。一壁心下暗忖:这惠妃固然刁滑,可恨丽妃也太没成算了些,却巧着了她的道——看来这惠妃真个有样学样,专挑软的下手……咬牙切齿了一回。好容易哄得丽妃睡了,贵妃实在劳乏,这才回宫歇息,又放心不下丽妃,不断使人往来探视报讯。

        次日群妃往中宫请安,独丽妃告假,岂料皇后不准,丽妃只得抱病前来。未及请安,皇后便劈头向丽妃斥道:“妹妹胆子越发大了,即便再怎么嫉恨于人,也不该把皇上敕造的东西损毁,皇上就算开恩不降罪,难道本宫也坐视不理?由着你这样,将来怕不得寸进尺,乃至戕害人命?”

        丽妃本就病得只剩半口气在,更哪堪连番受辱,当下面色铁青,双唇发白,几欲站立不稳。贵妃少不得维护道:“妹妹心里懊悔的紧,是以病了,姐姐看在她有心悔过的份上,且饶过她这一遭吧。”

        皇后“哼”了一声,转向贵妃道:“你们既是姐妹,平日你该好生教导她才是,既教导不擅,当初何苦带她进宫,岂不伤你们侯门公府的脸面!”

        贵妃面红耳赤,且把心一横,微微冷笑道:“臣妾家门寒薄,自然没本事教导谁,比不得姐姐府上女眷,虽是艳名远播,却终究耻于步人后尘。”

        皇后心里有病,闻言也不觉把脸一红,因怕贵妃揪住这件事不放,遂掉转话头,道:“非是我不近人情,只因过会儿请皇上移驾来此,共商中秋赴西苑事,若是短了哪个,怕不还埋怨我轻视了她?——丽妃有错,本应受罚,只因病中,暂且恕过,容病愈再行处置。”当下一一赐坐。惠妃冷眼旁观,见皇后虽厌憎贵妃,然终究对她心存忌惮,若说要皇后除掉贵妃,只怕尚无此决断,心下暗叹一声,默然坐了吃茶。众妃亦不似往日热闹说笑,皆肃穆静候皇上。未几,但闻鼓乐声喧,皇上退朝果往坤宁宫来,皇后忙率群妃接驾。比及恭请皇上上首坐了,皇后方垂首含笑道:“今次请万岁前来,乃因中秋将至,烦请与皇上共议游幸西苑诸事宜。”

        皇上道:“只管依旧例罢了,又有甚议不议的。”又道:“朕不耐烦过问这些小事,此次移驾西苑,凡事还劳皇后多多费心。”

        皇后忙道:“此乃臣妾份内之事,又何需吩咐。”

        贵妃亦从旁笑道:“姐姐但有精力不到之处,臣妾自会尽心协助。”

        哪知皇上闻言却微蹙了双眉,向贵妃道:“既有中宫主持,此后但凡此等事务,爱卿也勿需过问了。”

        贵妃真好似被人以冷水兜头浇下,霎时间呆若木鸡,因圣上早有旨意,令她辅佐皇后摄六宫事,谁料毫无征兆间把个权夺了,而她自己还全然不知个缘故。张皇失措之际,忽瞥见惠妃面上挂着一丝冷冷笑意,不由蓦然间恍然大悟:正是这个人,这个自己一心拉拢的惠妃从中作梗——她先是离间皇后和自己的关系,继而害丽妃失宠,现下又撺掇皇上削自己权柄,照此下去,怕是她定要将自己除掉方为后快!自打这个宫娥受封伊始,恐怕她连想都未曾想过要和自己连成一线,自己怎么这么蠢,直到今天才看清这一点!思来想去,悔彻心肺。那皇上哪理会贵妃做何是想,只一心惦记着“常胜将军”,遂与皇后作辞道:“朕稍感困乏,拟回宫小憩片刻,凡事诸卿自去商议便了。”

        皇后连声应“是”,又赔笑道:“臣妾尚有一事请皇上示下。”

        皇上问道:“何事?”

        皇后道:“此次万岁驾幸西苑,不知可否恩准顺妃同去?”

        皇上略微沉吟,长叹一声,道:“她也是朕的妃子,又有甚道理不准她同去。”

        皇后听了,谢过皇上,向贵妃微微一笑,贵妃忙掉转过头去。

        却说诸妃恭送了皇上,因议起八月十五中秋游幸一事,众妃不过唯皇后马首是瞻,一时无话,略坐坐便散了。独贵妃一腔愤恨,无处宣泄,眼见惠妃自她身前走过,贵妃再忍不得,当下厉声喝道:“你给我站住!”

        惠妃由不得缓下脚步,回身道:“姐姐这是叫我,倒是有甚吩咐?”

        贵妃沉着脸,凑近一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皇上跟前做过什么。”

        惠妃嫣然一笑道:“姐姐做过什么,我也清楚的很。”神色一变,冷冷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顺妃的事,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请姐姐记住我这话!”

        贵妃当即气噎,丽妃顾不得病体违和,赶上来劝道:“她正蒙宠幸,可谓如日中天,姐姐何苦寻她拌嘴?惹她急了,再去撺掇皇后和姐姐过不去,姐姐和皇后撕破了脸,岂不吃亏?”

        贵妃恨道:“撕破脸就撕破脸,怕她们怎的!”虽如此说,那心里却像翻江倒海般不得平复。及至回了宫,愈发坐立难安,叫过张启功,令他速请张崇德回宫一会。岂料那张崇德近来因遭朝臣弹劾,正处心积虑除掉政敌,一时哪脱得开身?经不住贵妃三催四请,只得抽空前来。贵妃一见他,倒好似见了亲人般,拉住诉苦不迭,张崇德少不得劝慰一番。

        贵妃道:“若非这般窘迫,没个商量的人,安敢劳烦公公?公公若念旧情,当为我出口恶气!”

        张崇德道:“这要看娘娘如何权衡利弊轻重——是除宠妃,还是谋中宫位?”

        贵妃被他问得一愣,思量半晌道:“惠妃小小一介宫娥,如今忝居妃位,真可谓小人得志,只不过我若坐上中宫宝座,她也就不在话下了。”张崇德点了点头。贵妃接道:“只是看目前惠妃这架势,似要假皇后之手铲除于我,我又岂能坐以待毙,勿需先下手为强才是。公公倒是想个什么法子,或如当年顺妃般如法炮制,先废掉皇后要紧。”

        张崇德心道:现下没事还有人找我的茬哩,还敢谋这个?清了清嗓子道:“皇后不比顺妃,自册立以来并无失德,在朝中也颇具威信,硬要谋害岂不犯众怒?况她族人也十分谨慎,朝中政务向不干预,倒也叫人无从下手。”

        贵妃不觉失望道:“似此倒奈何她不得了?”

        张崇德失笑道:“娘娘真个气糊涂了,说到废立皇后,普天下还不只有万岁一人说了算?但使皇上下了废后的决心,还有谁敢说个‘不’字?”

        贵妃默然点头,因又问道:“前番交托公公的事,可办得怎样了?”

        张崇德道:“娘娘请放心,此事奴才自会打理得妥妥帖帖,只等时机一到,就可坐收奇效。娘娘不妨听奴才一言:现下暂且哑忍,待时守分,只等峰回路转之时,再让她们领教娘娘的手段。”

        贵妃长吁一口气道:“也罢,到时就从那件事上,让皇上彻底下废后的决心。”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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