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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第四十五回 贾妃定计诛群魔 张后协力助东风

        话说丽妃看了惠妃写下的四个字,讶然半晌道:“妹妹的意思是……”

        惠妃道:“要除掉她们,何需自己动手?这六人早有嫌隙,咱们只要挑一个心狠手辣又争强好胜的人替咱们出手就是。”

        丽妃道:“妹妹说的莫不是素馨?”

        惠妃道:“她已然占尽上风,咱们还助着她不成?我说的人乃是石——秋——月!”

        那惠妃对丽妃面授机宜,听得丽妃连连点头。末了惠妃又道:“此事还需皇后娘娘助一臂之力,眼下皇上醒转,咱们也该先去探望一番,稍后再与皇后娘娘商议。”

        丽妃心下对皇上着实牵挂,听了这话,再等不得,忙不迭拉了惠妃道:“先去给皇上问安要紧。”言罢,二妃便相携往乾清宫来。

        却说皇上虽是醒转,却是病逝沉重,连日起不得身。各宫妃嫔每日往来问安,心下皆为皇上担心不已,皇后更是连日来衣不解带的服侍,皇上见此情形,倒也有些愧疚。这皇上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现下再挣持不得,凡事也只索由皇后自行料理罢了,便是平日里宠幸至极的六美,皇上于此气虚体乏之际,也再没心思叫她们到跟前来了。

        六美自打皇上缠绵病榻,真可谓从云端直跌到地底下,往日里长春宫的热闹景象,骤然间变作了冷清寂寥。六人难免心下惴惴,每日里求神拜佛,祝祷皇上早日安康,好再承幸君前,重现昔日风光。只可惜目下皇上病中,凡事皆由皇后做主,便是想要面圣也难比登天,几人没奈何,每日里只索吃酒、唱曲、闲磨牙解闷罢了,到晚间各宿一室,好不凄凉,众人嘴上不说,心中皆生出种不祥之感。

        这日晚间六美皆睡下了,各屋里烛火早已吹熄,一轮冷月当空,寂寂然临照于宫阙之上。那秋月正囫囵睡着,突觉周围寒浸浸的,不觉醒了。正当时,忽听门“吱呀”一声响,秋月一个激灵,猛地翻身坐起,嘎声问道:“是谁?”趁着月光,只见门外走进来一个小太监,秋月凝眸细看,认得是宫里当差的小顺子,这才松了口气,不觉嗔道:“三更半夜,鬼鬼祟祟做什么,却不吓死个人!”

        小顺子“嘘”了一声,道:“姑奶奶莫要高声,奴才可是有件极机密的事儿——丽妃娘娘传唤您去呐。”

        秋月只道是听错了,不解道:“哪个娘娘唤我?”

        小顺子低声重答了一遍,秋月一时如堕五里雾中,心疑自己做梦,然床头有影、眼前明净,哪有一点发梦的样子?遂疑惑问道:“她找我做什么?”

        小顺子道:“丽妃娘娘吩咐过,只悄悄找您一个过去,叫姑奶奶您老千万莫要声张,说是有要事相商呢。”

        秋月暗忖道:向与丽妃并无往来,况她与贵妃闹僵也是阖宫皆知,莫非……盘算片刻,默默穿好衣裳,心道:无论如何,先去见了再说。遂由小顺子领路,俩人悄无声息出了长春宫后门。此时正值夜半,四下里万籁俱寂,只偶尔闻得值夜宫婢报平安的摇铃声。秋月只觉一股寒气袭来,不由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因不知丽妃唤她何事,心里不免七上八下起来。

        皇宫禁苑,虽白日里富丽堂皇,但一入晚间,灯火尽熄之时,却是一片阴森森瘆人景象:各宫之间一条条白石甬路仿若迷宫般走不到尽头,一座座殿宇投下漆黑的暗影,逼迫得人喘不过气来。然而在这个夜晚,长乐宫的后殿暖阁却透出一丝光亮,灯影里的俩个人毫无睡意,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果然过了一会儿,有人进来通报:“秋月来了。”

        丽妃“嚯”地起身,不安地望了望惠妃,惠妃向她微微颔首道:“姐姐只将我适才教给姐姐的一番说话说与她听便是,我与她向有旧隙,暂且不便露面了。”说罢,返身行至帘后去了。

        秋月原也不知召她何事,但既是如此机密,自然非同小可了,因此揣着十二分不安步将进来。待见过丽妃,请了安,眼看并无一个外人,心下倒吸了口气,道:果然是背了贵妃另有所图,且看她有何说话。

        丽妃也不寒暄,张口便道:“你自问姿色比我如何?”

        秋月被问得一愣,也不晓得丽妃有何深意,尴尬一笑道:“娘娘艳光倾照天下,岂是奴婢可以相提并论的。”

        丽妃嘴角一牵,接问道:“惠妃又如何?”

        秋月犯疑道:大半夜唤了我来,难不成只是让我与她俩个比美?想了又想,谨慎答道:“惠妃娘娘在咱们这一众秀女中,自是拔尖儿的了,但若与娘娘相比……”

        丽妃打断她道:“似我与惠妃这等姿色尚有失宠之时,何况其他!”

        这一句好不厉害,恰似把尖刀直戳进秋月心口窝儿,激得她硬生生打了个寒颤——这几日皇上病了,她有哪时不把个中厉害掂量几个来回:皇后恨毒了她们,有皇上维护还罢,若一遭失欢,后果不堪设想;贵妃不过利用她们,哪在意她们死活?正如丽妃所言,即便真个仙子下凡,只怕男人也有厌倦的那一天……想到这,不觉冷汗涔涔,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丽妃察言观色,故意叹口气道:“不过不拘怎样,咱们总强过你们,即便不得势,也一般的锦衣玉食,出入仪仗,主子的风光总还有的,若不十分争强好胜,也可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了。纵便死了,也还有个谥号,占个一席之地,反观尔等,却是如何?”

        这些话秋月暗地里也不知自问了多少遍,哪还经得起丽妃说项?秋月是个机灵人,听到这,情知丽妃有要紧话说了,忙顺势跪倒在地,情切道:“求娘娘大发善心,指条明路!”

        丽妃见状,心下欢喜,暗自膺服惠妃对人心揣摩之入微,笑了一笑,道:“眼前确有一条光明大道,只看你够不够胆量走上一回了。”

        秋月道:“娘娘既是瞧得起奴婢,单独叫了奴婢来,奴婢又岂敢不识好歹?若能蒙娘娘提携,将来有了着落,娘娘就是奴婢的大恩人,奴婢当牛做马,不敢忘报!”

        丽妃心道:秋月果然乖滑,这是一心在我这求个封赏的法子呢。扶了秋月起来,挽了她的手,推心置腹道:“咱们一般都是女人,又都服侍了一回皇上,试问哪个不想求个封诰,荣宗耀祖?可你仔细想想,你们六个一道进宫来的,彼此不分伯仲,让皇上怎生取舍?若要一齐封赏,断没有这个例,不说皇后娘娘拼死拦着,就是贵妃娘娘,你以为她就乐意成全你们的?再者,几个人中除你而外,个个言行轻薄,举止放肆,哪有为一宫之主的体度。不是我替你叫屈,要不被她几个带累,如今你早和我平起平坐了,还用操心什么着落不着落,因此依我看来,你的前程生生是坏在了素馨她们手上!”

        秋月满腹狐疑望了望丽妃,心道:她单单叫了我来,又说了这么一车的话,难道是为的认真抬举我?我与她不曾攀过交情,断无此可能。若是为了对付素馨她们,却何以独选中我?——疑窦丛生,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

        丽妃笑吟吟道:“你也莫疑,只因皇后娘娘素日看你是个好的,不同于那几个刁钻促狭,这才命我传话与你,你若肯及早弃暗投明,皇后娘娘自然保你一世荣华富贵;若不然,现今万岁病着,宫里生杀予夺的权柄全由皇后娘娘操控,便是你们有个万一,谁还认真追究不成?”

        秋月悚然一惊,心下发颤道:果然皇上病了,皇后要同我们算账了。心里害怕,忍不住两手绞做一团。

        丽妃逼视她道:“你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宫里讲的只有‘利益’二字,是以谁挡了你的路,你就除掉谁,眼下难得皇后娘娘对你青眼有加,这么有利的机会,你还犹豫不决?”

        秋月又是惊恐又是局促,口干舌燥道:“我……我……可我怎样才得向皇后娘娘效忠……”

        丽妃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那秋月听了,忍不住失声惊叫,末了瞪着两只铜铃般眼睛瞧着丽妃,就像见鬼一般。丽妃轻蔑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秋月心乱如麻,她万万不曾料到丽妃竟吩咐她去做那种事!且不说自己有没有胆量,即便事成,若一旦追查起来,如何脱得干系?想到这,早已唬出一身冷汗,摇头向丽妃道:“这么天大的事,奴婢着实做不来……”

        丽妃开解道:“你放心,天大的事儿自有皇后娘娘担着,既敢出此下策,岂能不想好全身而退之法,我这个始作俑者都不怕,你怕什么。”

        秋月只是紧咬双唇不语。丽妃道:“贵妃提携你们六人,不过为了让你们互相牵制,绝不许一人独大,是以有素馨她们几个在,你绝无受封机会,如今你自己的前程就操控在自己手上,你要脱颖而出,还是和她们同归于尽,需速下决断!”

        即便没有丽妃一番鼓动,秋月也早有铲除异己之心,何况而今机会就摆在眼前?秋月心道:此事事关重大,务必慎重考虑一番才行,只是皇后的面子驳不得,还是先应承了她们,回头再做道理。遂跪地伏首道:“奴婢愿为皇后娘娘、丽妃娘娘效力。”

        丽妃道:“甚好,既如此,你且回去等我消息,咱们不日便要举事。”

        送走秋月,惠妃方自帘后步出,笑向丽妃道:“姐姐做的很好,姐姐重邀圣宠指日可待了。”

        丽妃面上却无丝毫笑意,急切切道:“她若跑去向姐姐告密,可怎生是好?”

        惠妃淡淡道:“姐姐放心,她绝不会这么做——因为向贵妃告密对她百害而无一利!”顿了一顿,又接道:“我看她光景已有五、六分准了,只要皇后娘娘再略开金口,此事便万无一失……”

        却说那秋月回了长春宫,心头犹自跳突不止,细忖之下,事情再清楚不过——皇后和丽妃要假她之手除掉素馨等人!一念至此,不觉思绪翻涌起伏:自己若是应允,便要狠下心肠痛下杀手,这等事,只是想想,已令人头皮发麻,何况亲力为之?先不说能否成事,万一被贵妃知晓,她岂肯善罢甘休!可若是不应允,皇后、丽妃、惠妃结成一线,说话就要动作,自己若不顺势投靠,别说受封的美梦,就是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也未可知!——思来想去,没个决断,辗转反侧了一夜,不得安眠。

        次日,六美仍在长春宫斗嘴磨牙打发空闲时光,独秋月魂不守舍,略敷衍她们几句,便推托身子欠爽,回房去了。一日里茶饭无思,好不难捱。到得晚间,仍无睡意,却是夜半时分,小顺子依旧来寻她,道:“皇后娘娘召见。”

        秋月心道:追逼得倒紧。——因是觐见皇后,不敢怠慢,忙整理了仪容,二人仍神不知、鬼不觉溜出长春宫。其时皇后为服侍皇上便利,晚间便也宿在乾清宫,秋月向日里往来乾清宫不知多少次,可今次见了这巍峨殿宇,心底却蓦地生出一股恐惧来,情知躲避不过,只得迈步而入。

        那皇后为圣躬早日安康,不辞辛苦、昼夜服侍,此刻她面容倦怠,一双暗淡失神的眼睛默然凝视着烛光,腹中似有无限心事。及至内监将秋月领至近前,她才略略转头,盯住来人,见了秋月,她目中似有愠怒一闪而过,但很快,便恢复了和蔼神色。

        秋月跪伏在地,不敢起身,可道是今昔不同往昔,她骤然领悟到:失去皇上的庇佑,自己便如蝼蚁般轻贱,而皇后却始终是皇后……

        只听皇后缓缓道:“本宫夤夜宣你所为何事,你想必心中有数吧。”

        秋月应道:“是,奴婢昨儿蒙丽妃娘娘点拨,心下早已悔悟了。”

        皇后道:“本宫详察你许久,观你为人与素馨等大相径庭,乃是可造之材,本宫不忍你就此沦落,是以指引你一条独善其身、早登锦绣之路,你该不会令本宫失望吧。”

        秋月惴惴道:“奴婢幸蒙娘娘青眼,岂敢不尽力报效?只是……只是……贵妃娘娘那边……”

        皇后断然道:“你放心,有本宫的庇护,谅她不敢动你一根手指。你只要照着本宫的话去做,那小顺子自会从旁协助你,你若不允,却也无妨,本宫只消将这番说话说与素馨去听,你猜猜她会怎么回答本宫呢?”秋月听到这,不仅惶急,忙道:“娘娘……”皇后打断她道:“老实说,即便没有你,也不是不能成事,只是我看着你本分老实,不忍你和她们同归于尽。眼下皇上病着,说的难听点,还不是我想怎样便怎样,你指望贵妃真的会维护你们?哼,你看看她怎么对她亲妹子的,其为人就可见一斑了。真出了什么事,她脚底抹油,溜得比谁都快呢。在后宫这地界,无论是皇上的宠幸也好,贵妃的拉拢也罢,都非长久之计,最要紧的是你的封号和地位,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大好时机就摆在你面前,是上天还是入地,你自己选吧。”

        眼见秋月心思活络,已有八九分愿意的意思,皇后便再加重语气道:“事成之后,本宫许你与丽妃平起平坐!”

        听了这话,秋月一阵狂喜,这可是皇后的金口玉言,绝不会出尔反尔,只要依计行事,受封便指日可待!当下再不迟疑,叩首连连道:“多谢娘娘!”

        秋月今夜出了乾清宫,再不似昨夜惶惑难安,因想着日后受封情形,忍不住偷笑出声,心下暗道:向日受了素馨那贱人多少闲气,有她在一日,我就没个出头的指望,其他那几个蹄子也是当面人、背面鬼,都恨不得把别个踩在脚底下去;这事儿若是轮到她们身上,怕是早应了,哪像我一味心软,还讲什么做人的良心!罢了,为了我自己的前程,说不得权且把你们当做垫脚石吧——自古以来为了“名利”二字不知枉送了多少性命,这秋月为了圆后妃之梦,此刻便已痛下了杀心!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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