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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第五十回 识进退三求四告 权制衡以夷制夷

        却说近来宫中风波连连,先是皇帝抱恙;继而长春宫失火,五美尽皆命丧火中;接着又是贵妃险些获罪,真可谓多事之秋,直闹得宫中人心惶惶。那一干奴才固然更加小心谨慎,互相之间连句闲话都不敢多讲一句;便是那身居高位的主子又何尝有一个安乐?可叹深宫中人越发连睡个安稳觉也不能够了。

        且说长春宫那一场大火,将整个宫舍几致尽毁,连日里烧焦的气味与烟尘弥漫六宫之内,为深秋更添几分凄楚之意。皇上虽下令整修宫殿,奈何白日施工虽顺当,到了夜里却总闻哭泣之声,吓得工匠不敢动工,接连做了几场法事,那哭声方渐渐止息了。

        因了这场火患,合宫更加小心灯烛;皇上因失宠姬,未免痛心疾首,下令再有不慎引火者,一定严惩不贷!既下了这道谕旨,谁个不怕?上夜后不只各宫执事各处检点,更有俞崇礼带了一干随从每宫巡视,直闹腾一宿方罢。若遇到哪个可疑的,不分青红皂白,先捉住打个半死,甚而哪个奴才半夜解手点了蜡烛也要严加审问一番,这一场大火自此不知又牵连了多少冤鬼。

        这日晚间,简淳中提了灯笼在长安宫四下巡查了一遍,只见众宫人都早早熄灯歇了,独碧雪处犹有亮光,不禁心念一动,将灯笼递与手下,自己则蹑手蹑脚走到碧雪窗前,捏着嗓子,学了声猫叫;只听碧雪在里嘀咕道:“下晚已喂了它一遍了,怎地还吃不够……”说着,过来开门。谁知门开处,蓦地面前伫立着一个黑影,把个碧雪唬一大跳,险些叫出声来。简淳中方嘻嘻笑道:“大半夜不睡,可不招人来捉弄你。”

        碧雪见了是他,方拍着胸脯,长吁口气道:“公公作死了,哪有这样吓唬人玩的?”

        简淳中拍手道:“也是妹妹胆子小,换做别人,再不唬的这样。”

        碧雪故意做色道:“公公正经事不做,倒学着扮起猫狗来,赶明个娘娘也不必传别个来演戏,只教公公扮上唱一出就行了。”

        简淳中就势学戏中人双手合十,深施一礼,唱白道:“得罪,得罪……”碧雪掌不住笑了。

        碧雪请他坐了,简淳中方道:“说正经的,妹妹这么晚不睡,倒是做什么呢。”

        碧雪道:“同人不同命啊,咱们这宫里没的说,娘娘盛德怜下,奴才一般的也都吃饱穿暖,可浣衣局那些个姐妹们连件御寒的衣裳也没有,眼看入冬了,赶巧娘娘送了我好些个衣料,我就想着给她们也做件棉衣穿,要不然天寒地冻,穿个单衣可怎么当差呢。”

        简淳中叹道:“妹妹竟有这等心胸,令人感佩。想我当年在别人手下当差的时候,哪敢指望有人心疼,只要不招打骂已是烧高香了,饿了、冻了,谁个管你?妹妹听了可别难受,我就亲眼看见饿死的奴才呢。若宫里都象妹妹这般心善,大家同舟共济,就是做奴才,只怕日子也还好过些。”

        碧雪听了,心里也叹了口气,半晌道:“既然都是奴才,自然应该知道彼此苦楚,不互相怜惜也罢了,偏偏还有那么多人互相使绊子,倒象前世有多大的仇似的呢。”

        简淳中轻蔑道:“不踩着别个,他怎么往上爬呢——话说回来,妹妹却是好人有好报,可见世间自有公理在的。”

        碧雪道:“这是遇见了好心的娘娘,若碰别个,也不知死多少来回……”又幽幽道:“可惜娘娘白疼我了,我心眼才坏呢。”

        简淳中正拿着碧雪裁的衣裳在灯下细看,听了这话,只当碧雪自谦,不禁笑道:“妹妹又说傻话。”

        碧雪抿着嘴道:“真个的呢,咱们娘娘失宠时何等憔悴,咱们都眼见的,可如今娘娘东山再起了,我竟不能为娘娘感到欣喜,说句心底话:我更喜欢失宠时教我写大字的那个娘娘呢,——这还不是心眼坏?”

        简淳中皱了皱眉头,凝望着眼前这个人:只见她一双灵动的眼睛都被阴影笼罩,那面上说不出的落寞之色,一时也不知如何接口……碧雪犹豫再三,方下定决心向简淳中问道:“长春宫大火究竟怎么烧起来的,听外边风言风语的,都把矛头指向咱们娘娘,难道那五个人真的是被娘娘……?”

        简淳中语塞道:“这……”沉吟片刻,方道:“这宫里头惯做你死我活之争,若有人一心要你的命,你又安可坐以待毙?妹妹还是多多体谅娘娘的苦心。”

        碧雪不想简淳中竟直认了惠妃所为,心里不免“咯噔”一下,登时一片茫然。想起初进宫时,自己虽与秋月不和,但与烟容几个总算有过几番往来,如今她们笑貌犹存,却已成泉下之鬼,怎不令人唏嘘?碧雪痛心道:“娘娘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人,这会损了娘娘阴德的呀!”

        简淳中不以为然道:“若依着妹妹,咱们娘娘被她们斗垮,就是行善积德了不成?自古以来成王败寇,那吕氏武曌,哪个不两手染满血腥,可还不是照样名载史册,依我说,这世道只见活人受罪,谁见过死鬼戴枷?一味讲什么阴司报应,反倒迂腐可笑了。”

        碧雪分辨道:“可娘娘不是什么吕氏武曌,娘娘心地淳良,做了违心的事,心里一定不会好过的。”

        简淳中心道:既进了宫,做了后妃,哪个心里是好过的?顺妃倒是清清白白,结果又如何?也情知说服不了碧雪,忽见一堆衣衫里夹着件小孩的夹袄,忙岔开话头道:“这是做给谁的,哪里来了个娃娃不成?”

        碧雪忙一把夺过去,羞赧一笑,道:“这不是娘娘有了身孕了么,我平生最爱小孩子,想着娘娘诞下的皇子不知怎么聪慧、可爱呢,故而偷偷做了这个……只是不论皇子也罢,公主也罢,终归是金枝玉叶,哪稀罕用我做的衣裳,我只当自己做来玩吧。”

        简淳中连道:“有心。”又道:“娘娘若知道了,一定喜欢的很,再不会嫌弃的——只是夜也深了,地下也凉了,妹妹别为了这些个白白熬坏自己的眼睛,还是趁早歇了吧。”

        碧雪点点头,道声“多劳记挂”,简淳中遂作辞出来,眼见屋里熄了灯,这才往别处去了。

        次日一早惠妃用罢早膳,便吩咐备湖笔、徽墨、宣纸、端砚这文房四宝来,命人以礼盒收了,说话就要动身去寿安宫看顺妃。碧雪听了,心里好不高兴,一溜烟去准备。其实惠妃早有心与顺妃重修旧好,只不知顺妃意下如何。因想着毕竟自己做了为人不齿的事,不如先行示好才是,心下却也作足了吃闭门羹的准备。孰料那顺妃心意竟和她一样,且自上次两人失和后,顺妃也不知被翠珊数落了多少回,以致顺妃又悔又愧。今番听说惠妃居然率先登门造访,顺妃自然惊喜交集,待要迎出门去,未免又不好意思,正犹豫的工夫,那惠妃早被翠珊一路迎进来了。

        翠珊搀着惠妃,爽朗笑道:“奴婢只当娘娘再不登咱们这个门了。”

        惠妃亦笑道:“你们娘娘即便拿了扫把赶我,只怕也还赶不走哩。”

        顺妃出来接了惠妃,彼此行了礼,不觉都有些讪讪的。

        顺妃当先含羞一笑,道:“快进暖阁里坐着吧,仔细外间冷,着了凉。”又吩咐:“快斟滚烫的茶来。”执了惠妃的手,两人相视一笑,顷刻间前嫌尽释。

        碧雪因顺妃平日里着实看觑自己,这会儿便上前单给顺妃行礼。顺妃趁势打趣道:“这丫头越发出落的俊俏了,可惜人在深宫,不然也该配个小女婿了。”

        碧雪脸一红,忙道:“娘娘这话好没来由,羞煞奴婢了。”

        顺妃道:“这才是正经话哩,万物生于天地之间,都要成双配对的,我是替你惋惜的慌。”

        惠妃听了这话,蓦地心中一动,只面上毫不表露,跟着笑道:“这个丫头既是个妙人,等闲我是不舍得匹配的了。”

        碧雪羞赧无极,跺脚道:“两位娘娘倒是和好如初了,只管合着伙来打趣奴婢……”

        顺妃扯着惠妃笑道:“你看她臊的,这有什么,咱们也不过是为着你好……”又向碧雪道:“恐怕你也想着翠珊呢,你去寻她玩吧,我这里也不用你们伺候,我和你家娘娘好好说说话。”

        碧雪笑着比划道:“两位娘娘就在这儿对赔一天不是罢了,奴婢也不敢看,免得两位娘娘臊的慌……”握着嘴笑了一回,打帘子出去了。

        惠妃方命人呈上文房四宝,顺妃称谢不尽。侍婢献茶毕,顺妃便一概打发了,暖阁只剩她两人,顺妃便离坐握了惠妃的手道:“妹妹身怀有孕,尚且为我往来奔波,相形之下,我真是心胸狭隘。”

        惠妃叹口气,道:“姐姐高风亮节,令人莫敢企及,相形之下,我只是个卑鄙小人罢了。”

        顺妃忙止道:“妹妹切莫妄自菲薄,岂不令人听着辛酸……”说着早把眼圈红了。

        惠妃道:“为自己辩解何其容易,但比起姐姐当年的处境,我又怎敢自称身不由己?”

        顺妃接道:“妹妹自有妹妹的打算,我并不想居高临下妄加评述,只是妹妹一旦在这条路上迈出一步,就再难回头了”

        惠妃点头道:“我明白姐姐的苦心……”——顺妃之所以发怒不过是恨自己走上歧路,这岂非全因一片怜爱之心?惠妃心下感激,眼中也不禁泛起泪花,又怕顺妃知觉了,忙将头转向一边;忽瞥见前方案上摆着一对汝窑的瓶子,瓶内各插着几枝金菊,一股幽香飘然四散,好不沁人心脾。惠妃便起身上前细看,因指着那对瓶子道:“原来姐姐宫里也有些藏品的。”

        顺妃笑道:“妹妹若喜欢,只管拿了去。”

        惠妃道:“我不做夺人所爱的勾当,即便当真喜欢,只管来这里瞧瞧就是,何必一定要拿走呢。”

        顺妃道:“只可叹送它给我的人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心里倒着实是冲着妹妹的面子呢。”

        惠妃不解,顺妃接道:“原想着去告诉妹妹这起事,可巧妹妹先自来了;说起来妹妹只怕不认得她,此人是今春和容嫔一路进宫的秀女,姓郑,封了个选侍,不大露面的。因宫里多知道我和妹妹交好,许是她也听闻了些个,自妹妹有孕后,便来拜会了我好几次,又送了好些东西。我想她心里不过是指望借我的情攀附妹妹罢了,若论她为人,却也伶俐,只是妹妹究竟想不想提携她,终归还是得由妹妹自己定夺。”

        惠妃听了,半天不言语。顺妃只当她不受用,便把话岔开去,问她最近脾胃如何,喜吃些什么,又笑道:“虽是女人,我却到底不晓得有了身孕是个什么滋味,说是经常没精神的,妹妹若累了,只管歪在榻上歇歇。”

        惠妃道:“只早起呕酸,这会儿没甚妨碍了。”

        顺妃道:“我这里还有一事相托,这不上次中秋节万岁爷吩咐我照那天的景色做成一画吗?我一丝不敢怠慢,急赶慢赶好歹完了工,待会儿妹妹若去面见万岁,替我呈上就是了。”

        惠妃闻言喜道:“竟这般快!——速速取来容我一饱眼福。”

        俄而宫婢取了来,就势展开了给惠妃观赏。但见此图纵约一尺,横四尺有余,画面上远山近水,龙舟凤舸均跃然纸上,尤可称叹的是人物俱惟妙惟肖,连衣袂裥褶等细部亦毫无破绽,真可谓大家手笔!喜的惠妃拍手称赞不绝,道:“姐姐真个巧夺天工,便是周文矩、顾闳中也不过如此。”

        顺妃忙止道:“妹妹也太高抬我了,不过是个玩儿意,可值什么呢,哪敢和先贤比试高低。”命宫婢暂且收了画,又笑接道:“妹妹不知道,能做成此画倒还亏了那郑选侍,她也颇懂丹青人物,有她从旁协助,方能快速完工。”

        惠妃想了想,方推心置腹道:“姐姐是个明白人,如今我身怀有孕,在六宫中已成众矢之的。先时皇后倚仗我抵御贵妃,现下却偏向贵妃,反将矛头指向我,我便有万般能耐,奈何独木难支,若有个臂膀,正是再好不过了。可人心叵测,谁个可信?我想着姐姐这般幽居独处,何等冷清,姐姐何不趁此机会将此图献给皇上,就势重夺圣宠,于姐姐岂非大有裨益么。是时你我姐妹二人互相扶持,岂不比借外人之力牢靠得多!”

        顺妃闻言不觉一怔,继而苦笑道:“我是个没本事的人,不连累妹妹便罢了,谈何扶持,这一招妹妹真真失算了。”

        惠妃道:“且不论这个;只因我前时失宠,受了好些孤苦煎熬,那时才总算体会到姐姐禁足时的心情,你我都是女人,试问哪个女人不指望得到自己男人的疼爱,难道姐姐真的甘愿就此终老一生吗?”

        顺妃不觉语塞——惠妃能领会她的苦心,她又岂能不领会惠妃的苦意?只可惜男欢女爱虽令人心醉神迷,可一旦对方冷酷无情,一次次要将你置于死地,试问又有谁会不心寒呢?顺妃抿紧双唇,含泪摇了摇头,道:“恐怕我无福消受——我早已过惯了这清冷日子,若能避开是非,我甘愿孤独一世。”

        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惠妃也不觉心下凄然,暗自叹道:你纵便与世无争,就连六宫妃嫔为之争得你死我活的圣宠都能断然弃绝,但可惜你人在是非圈中,又怎可能置身事外呢?长叹一声,携起画轴,起身作辞而去。

        却说贵妃为求自保,不惜放下身段,向皇后誓死效忠,皇后虽被她言辞蛊惑,奈何惠妃如法炮制,使得皇后摇摆不定,贵妃这边岂能善罢甘休?接连就备了两份厚礼辗转去求淑妃、敬妃,见面少不了声泪俱下,说什么“皇后对我实存误解,看在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交往的情分上,恳请两位妹妹为我向皇后美言几句,……两位妹妹随皇后一道进宫,在皇后跟前说一句,胜过别人十句……”凡此种种,说的好不可怜。淑妃、敬妃连哄带劝,又答应一定效劳,这才好生打发走了她。

        那贵妃前脚一走,敬妃便由不得笑出声来,拍手道:“这真是天有眼,她也有今天!”

        淑妃微微一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倒难为她舍得下这脸面。”

        敬妃把嘴一撇,道:“她连命都要保不住了,还顾得什么脸面?咱们也算好的了,不屑去落井下石,居然还妄图咱们替她说好话,真真做梦!”

        淑妃沉吟道:“我与妹妹的看法倒大相径庭。”

        敬妃双目圆睁,失惊道:“姐姐一向最憎贵妃的为人,今次竟要帮她?”

        淑妃平心静气道:“妹妹仔细想想,贵妃虽可厌,可到底和咱们相交这么多年,脾气品行大抵是知悉的,反观那惠妃,莫测高深,令人琢磨不透,是以保持现状倒也未尝不好。”

        敬妃似有些不服气,抿着嘴道:“可……”

        淑妃截口道:“无论如何,只有当今皇后稳稳当当的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对咱们才最为有利!”

        敬妃见此情形,也知淑妃主意已定,虽心里不以为然,但她向是膺服淑妃惯了的,因此也不争执,只听淑妃接道:“咱们就替贵妃坤宁宫去走一遭,但等到了那里,妹妹只从我行事,断无妨碍。”

        敬妃道:“这个自然,但听姐姐分派。”两人即刻便命从人打点,动身往中宫去。

        却说贵妃离了淑妃寝宫,却不妨丽妃早在外候着——丽妃自前时经贵妃险些获罪一事,大受惊动,心中懊悔自责,暗恨自己坑害了至亲之人,是以近来对贵妃格外关切。贵妃见了是她,只冷冷暼了一眼,丽妃赶上前问道:“姐姐的事可办妥了?”

        贵妃道:“她们已应承了替我向皇后美言,有甚不妥……”

        丽妃道:“这两人平日装得菩萨一般,实则比狐狸还狡猾百倍,姐姐倒真信得过她们应承的虚词?”

        贵妃淡淡道:“她们不帮忙也算帮忙。”

        丽妃闻言不觉一愣。

        且不提贵妃与丽妃叙话,只说那边厢淑妃、敬妃觐见皇后,因张后不知对贵妃、惠妃如何取舍,每日愁肠百结,连青丝也烦恼得平添了几根白发。今乍闻二妃求见,如获至宝,心道:“何不向她二人问个主意,强似一个人没个商量。”忙命人快传。三人相见,亲热非常。皇后赐了坐,且说些个家常闲话。

        淑妃道:“近日北风呼啸,大有冬日早临的迹象,娘娘千万保重贵体,莫要受了风寒才是。”

        皇后道:“既如此,何不取些个热酒,咱们姐妹三人痛饮御寒如何?”

        二妃齐声称谢。须臾间齐备了果宴酒菜,皇后一手挽住一个,携手入席。正是“天冻日短需趁酒,红碳金炉且驱寒”,三人因说道入宫以来的经年往事,不禁皆唏嘘不已。酒至半酣,皇后不觉下泪道:“当初妙龄之人,何等天真烂漫,谁知一晃十余载,早已物是人非,心中苦楚,何人可诉?不过化为流水……”

        二妃亦慨叹不已,敬妃道:“当日花容月貌,时常顾影自怜,而今红消翠减,越发连镜子也懒怠一照了。”

        淑妃道:“平日里赏花弈棋,游戏取乐,倒也过得不知不觉,可猛然间一想,自己撇却天伦之乐,为的什么!到头来,竟连个怜惜自己的人都没有。”

        皇后听了更觉悲从中来,忍不住掏出帕子不断拭泪。二妃忙解劝,齐声告罪道:“原是给娘娘解闷的,想不到反逗引的娘娘伤心,岂不该死。”

        皇后道:“自家姐妹,原该说些个知心话,不然我满腹心事,告诉给哪个听。”

        淑妃向敬妃递个眼色,敬妃会意,便向皇后赔笑道:“不怕娘娘怪罪,闲时臣妾冷眼旁观,时常为娘娘捏着把冷汗;就说眼前这几位,哪个是好缠的?先是贵妃姐妹呼风唤雨,又有惠妃步其后尘,真可谓‘前门拒虎,后门进狼’,更何况皇上又惯常不辨是非,反将娘娘一片忠心当成忤逆,若长此以往,岂不遗祸无穷,还请娘娘早想对策才是。”

        这番话真真说到皇后心口窝上,皇后含泪道:“好妹妹,你不知道,每日里宫中大事小情已让人疲于奔命,遑论其他?何况我才智平庸,原也应付不了这等险恶局面,二位妹妹若念道你我同日进宫,相交十余载的情谊,若有甚妙计,何妨赐教一二。”

        淑妃忙道:“娘娘太过言重,臣妾二人对娘娘忠心耿耿,岂有不为娘娘筹划考量的?只是不知娘娘眼下心里做何打算……”

        皇后道:“现下惠妃与贵妃在我面前互相攻讦,早已势成水火,都欲借我手将对方除之后快,只是我心中委实不知如何取舍,真真难下决断。”

        淑妃闻言不觉失笑,皇后面露疑色,淑妃道:“娘娘请想想,当日贵妃为何一口气举荐六美与皇上,却不单单举荐一人呢?”

        皇后道:“这自是让她们互相牵制,便于掌控的缘故。”

        淑妃道:“娘娘既知其理,何不依法炮制?凭贵妃、惠妃斗个你死我活,娘娘只不偏不倚,作壁上观,若哪个占了下风,娘娘就稍稍偏向哪一方,就这么让她们一直势均力敌;只要她们两个互相牵制住对方,再无精力旁顾其他,娘娘又何愁正宫之位不稳?这正是以夷制夷的道理。”

        可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皇后如醍醐灌顶,瞬间心中大畅,忍不住一把握住淑妃的手,感叹道:“若无妹妹,尚不知何日了悟!”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敬妃心道:原来淑妃教皇后行以夷制夷之策,果然也算帮了贵妃一个大忙,只是那二人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我且看她们如何动作……想到这,不觉微微一笑,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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