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她不想看到他,一点都不想,他是恶魔,是吃人的野兽,他明白她的弱点,总能用几个字就将她轻易收服。

        陆西决有些一瘸一拐的缓缓走来,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沉如海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莫鸢感觉到空气逐渐被吸空,她渐渐喘不上气。

        他每走近一步,她就后退一步,直到退到里间,她飞快的关上门。

        可是她哪抵得过他的力道,他只是用手掌往门上一顶,她就再也无法将那扇门关合,她急得快哭了出来,隔着门喊:“我不认识你,你再乱来,我就喊人了。”

        门外的男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也没有太用力,怕会伤到她。

        “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诚恳,或者说是摆出一副求人的姿态来,对于俯瞰惯了的男人,这样已经算是极限。

        “我不认识你,我们没有什么可谈的,请你快出去。”莫鸢几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抵在门上,看着就要关上,她又燃起了希望,更用力的往前推了两下。

        “莫鸢!”陆西决的耐性终于用尽,一把推开门,她被晃得踉跄了好几步,他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她。

        “放开我。”莫鸢极力挣扎,却抵不过他的钢筋铁臂,他搂她那样紧,几乎要揉进了自己的身体,她终于折腾的没了力气,却依然用小小的力道有一下没一下的想摆脱他的束缚。

        “你找错人了。”她恨的咬牙。

        “我的确的是找错人了。”

        莫鸢既惊喜又惊讶的望向他,却听见他慢悠悠的说:“我以前一直在找那个莫鸢,可是我不知道,她已经蜕变成了一只美丽的蝴蝶,不,应该说,她一直是一只蝴蝶,却把自己装在厚厚的茧里,伪装成一只可怜的毛毛虫。她曾经说,有人说过,她的美像一件千年传承的艺术品,美到脱俗,她在日记里写道,有一个人,他守在她的床前对她说:阿鸢,你真美。”

        “而那个说话的人却忘记了自己所说的话,所以,他也为此付出了沉痛的代价。

        只是还好,他已经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现在,他虽然仍然没有想起,但是不需要那段过去,他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心意,没有那般刻骨铭心的爱,就没有现在这般腐骨蚀心的痛。”

        他握住她的一只手放到自己的胸口,眼中竟是莫鸢从未见过的温柔:“我愿意弥补曾经的过失,所以,原谅我。”

        手明明被他握着,可是手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那样的话从陆西决的嘴里说出来,莫鸢明明知道句句是毒药,可依然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他的表情已经足够诚恳,他的措词也足够真诚,他的语气也足够感人,可是,她不会忘记,他当初说出‘保孩子’三个字时的残忍,孩子的死,他是最间接的刽子手,如果不是他的无情,不是他的纵容,严小雅也没有那种胆量,他可以尽情的伤害自己,却不能伤害孩子,那是他的亲骨肉,他却没尽一点做父亲的责任,没有保护过他,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而是眼睁睁的让别人去害他。

        现在他用这双沾了孩子鲜血的手来握着她的手跟她求原谅。

        怎么可以原谅,怎么可能原谅。

        不会的,永远不会。

        莫鸢用劲了所有力气一把将陆西决推开,在他紧逼的眼神里步步后退。

        “星芒只有一个,其实那天晚上看到你时,我就应该把你认出来,可是自从你走了之后,所有与你相关的事情,我就变得很迟钝,如果不是今天偶然在街上遇见你,我让九叔查了这里所有人的背景,也不会找到这里来……”

        他的解释还没有说完,莫鸢忽然厉声打断了他的话:“我不会跟你走。”

        陆西决先是一愣,黑沉的眸色不由加深了几分。

        “你是我陆西决的妻子。”

        “那个莫鸢已经死了。”莫鸢朝着他喊出来,“我不想再见到你,你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他突然笑了一下,笑得莫鸢有点毛骨悚然,她知道这个男人没什么耐性,这样低声下气跟她说话已经是很客气了。

        果然,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只要你的名字还在我陆家的族谱上,你就是我的妻子,我不允许你消失,不管结局是不是完美。”

        如此霸道张扬的宣布,他终于露出了他的本色,莫鸢没出息的双腿一软,瘫坐在床上。

        她此时脆弱害怕的模样像是钝器狠狠地击在陆西决的软肋上。

        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明明在来之前,他已经警告过自己,一定要对她温柔一点,不能凶她,不能吓她,可是当她说出那句:我不会跟你走的时候,他的理智又发生了崩塌。

        以前的她从来不会反驳自己,逆来顺受。

        可现在的她像一只对自己充满了防备的小刺猬,竖起了浑身的硬刺。

        他强迫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走过去半蹲在她身边,双手握住她的手,几近于讨好的说:“莫鸢,跟我走。”

        跟他去哪?回陆府吗?再次面对那一院的清冷,面对严小雅的挑衅?她不会傻到要重新往坑里跳。

        她已经不欠他了,她没有必要再听他的摆布。

        “我说过,我不会跟你走,以前的事情,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所以,请你放过我,我有我的生活。”

        她拒人于千里的语气让陆西决不满的皱了皱眉,眼角的余光穿过她的肩膀落在一旁的柜子上。

        一件男式外袍正放在那里。

        陆西决的脸忽然就冰冷了几分,一语不发的走过去,拿起那件衣服,然后打开窗随意一卷顺着窗户就扔了下去。

        “陆西决,你疯了。”

        莫鸢从床上弹起来,那是她昨天才给楚梁买的衣服,准备明天就给他穿的,竟然让这个卑劣的男人二话不说的就给丢掉了。

        她趴在窗户上往下看,衣服被扔在院中的地上,她心疼的不得了。正当她准备出门去捡的时候,陆西决又将一包东西从窗上扔了出去。

        这次是稀里哗啦的一堆。

        所有楚梁用的东西全被他给扔了。

        莫鸢惨白着一张小脸,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颤抖的手指指着他。

        “无赖。”莫鸢憋了半天才憋出这句话,扭头就朝门外跑去。

        可怜她连一步都没跨出去,手臂就被陆西决从后面一拉,整个人毫无预兆的跌进他的怀里。

        他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只大手反扣住她的两只小手,性感的薄唇霸道的覆上了她的唇,狠狠的吻住了她。

        这个吻他等得太久,久到只能一遍遍的回忆着最后一次的味道,她的口腔干净柔软,有木兰的香气,她的细白贝齿整齐而有光泽,像一粒粒质量上乘的珍珠。

        他贪婪的汲取着她的甘甜,另一只温热而有力的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她的发丝在他的手心下滑腻如锻,他轻轻往前一按便迫使她将自己更多的送给他细细品尝。

        她又羞又怒,想反抗,无奈双手被他反剪在身后。

        这副羞涩,愤怒,着急的样子落在陆西决的眼中更加深了他强大的占有欲,他一个用力将她整个抱起,她在空中踢着两条腿抗议,直到背后挨上那张熟悉的大床,男人坚硬的身体如石般压在她的身上,像大山压着一只蚂蚁,任她怎么动怎么闹都纹丝不动。

        他的吻没有停,解放出来的大手滑向她的衣领,心急的解开那碍眼的扣子。

        莫鸢听见自己发出了细细的杂乱的喘息,这个男人的霸道与强硬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她心下一横,在他肆虐的舌头上狠狠咬了一口。

        血腥味儿混着彼此的津液,有一种铁锈的味道在嘴里慢慢散开。

        陆西决吃痛的一皱眉,眼中的欲火消了一半,他看见她用那样厌恶害怕的眼光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无耻之徒。

        而他现在所做的事也跟一个无耻之徒没什么两样。

        舌尖被咬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痛,他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微微放开她一些,她刚要逃离,又被他重新压回到床上。

        “陆西决,你想怎么样?”莫鸢终于被逼得歇斯底里。

        她受够了,她不想再陪他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游戏了,他既然那样讨厌她,为什么不索性放了她,他现在所做的一切看在她的眼里都是惺惺作态。

        “我不想怎么样。”他无视她眼中的气愤,将头拱进她的脖子间,轻轻的噬咬着,直到那白皙的皮肤上生出一串串的小草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是我的,不管你逃到哪里,你就是我的。”

        “陆西决,你有这个资格吗?”莫鸢不再回避,忍着他在她的身体上制造的阵阵战栗。

        他眯着眼睛看着她。

        “我躺在那里生死不明的时候,你在哪里?我食不果腹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又在哪里?陆西决,你现在跟我说这样的话,不觉得会脸红吗?你有什么脸面要求我跟你回去,你有什么资格扔掉楚梁的东西,你现在对我来说,连个路人都不算,因为路人不会让我……讨厌。|”她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语气,说完后便毫不畏惧的瞪着他。

        以前在陆府,她是怕他,但那是因为她爱他,不想得罪他,因为想从他的身上得到一点温存是那么的不容易,而现在,她已经无所谓了,爱与不爱都跟这个男人无关,他们之间这道鸿沟是他亲手划下的,她没有负责填满的责任。

        听着这样绝情的话从她的嘴里毫不犹豫的说出,陆西决出现了长时间的怔忡,他此刻想了很多东西,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去想,等他找回思绪的时候忽然沉声问:“你和楚梁已经……”

        后面的话消失在他渐低的声音里,好像是没有勇气问出口一样。

        这个时候,莫鸢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拿楚梁当挡箭牌,但是她做不到。

        楚梁的父亲因为他,已经让陆西决打压的翻不了身,她现在如果再拿楚梁说事,以陆西决那性格势必不会这样一了了之。

        于是,她微微侧过脸,说了句有违真心的谎话:“我一直喜欢的是龙秦。”

        一个并不陌生的名字,甚至是刻骨铭心的名字,曾带给他这一生最深厚的情谊,也曾带给他这一生最残忍的背叛。

        听到这个名字,他就有些咬牙切齿,而从她的口中听到,不但是咬牙切齿,还有漫无边际的嫉妒。

        从龙秦无意中得知她死去时的表现,到后来总结她所记下的点点滴滴,他已经可以确定,莫鸢,他是龙秦的人,而且是被他从小养大的,一直在北国生活。

        他以为,她是恨龙秦的,因为她的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对他的恐惧。

        她是爱自己的,因为她哪怕是受了委屈,也不曾说过他的半句不好。

        “别想用龙秦来吓我。”陆西决直起身子,轻轻摸了摸她的脸,享受那捏之即化的触感,“莫鸢,别闹了,跟我回去。”

        莫鸢沉默了半天,语气中带着丝疲惫:“陆西决,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没有结束。”他暴躁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咬咬唇,不做声,但心中的信念却无比坚定,这个男人给过她最深的伤害,让她在万念俱灰中浴火重生,她还清楚的记得她对楚梁的请求:如果她还活着,带她走,她要离开这两个男人,她没有想过要去报复谁,她只想着今生不见,然后彼此相忘。

        她的沉默让陆西决放软了心,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柔和:“莫鸢,你是不会喜欢龙秦的,你恨他,我知道。”

        “我也一直以为我恨他,恨他的残忍,恨他的嗜血,可是,当我千方百计的离开他,我就会发疯一样的想他,我也曾喜欢过你,但很可惜现在对你已经没有感觉了,对不起,请不要再纠缠我了——陆王爷。”

        莫鸢看到有什么光芒在他乌黑的瞳孔里忽然熄灭,就像一堆燃烧的火堆,忽然吹来一阵风,然后只剩下一堆燃剩的灰烬,片刻之后,连其中的火星都不见了。

        那两汪深泉此时透着一片凄凉的孤傲凌冷,她的眼睛看不清,却似乎能感觉到一抹不亦察觉的悲伤燕子般滑过。

        她的心痛得厉害,说这样绝情的话,不是她本意,可是她没有办法,他的世界,她注定是回不去了,既然如此,何不断得干净利索一点。

        遇见他时,她尚且是一张白纸,他不过是给了她一个微笑,她便用尽了一生的情动,心底起了波澜,但波澜总归要平静。

        陆西决慢慢的起身,他的动作很慢,因为他的腿上有伤。

        莫鸢说不清楚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应该说,他根本就没有表情,无喜无怒,无忧无悲。

        她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害怕那一颗心不听话的跳出来。

        “莫鸢,不必用这种谎话骗我。”他指了指自己:“你就真的这么恨我吗?为了赶我离开,甚至编造你根本不擅长的谎言。”

        他终于有了一丝颓败的神色。

        “你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吗?我过得像个疯子,整日疯了一样的想你,疯了一样的内疚,人前风光,人后凄凉。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所以,我想补偿你,你却连个补偿的方法都不给我,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却又说出这一番话来,莫鸢,你知道吗,你比我还狠,你是拿了刀子生生的往这里戳。”

        莫鸢扭过头,不去看他此时失去理智的模样,他说他心痛,她何尝不比他更痛,可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又有谁说得清。

        “我会在这里呆三天,三天后我来接你,如果那时候你给出的答案依然是这个,那么,我陆西决愿赌服输。”他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口气里有那么浓重的悲凉的味道,就像是明明知道是场打不赢的仗,偏偏还要拼命的往前冲,直到看见月色霜白,草木枯悲。

        莫鸢没有回答,她知道,他也没想要她的回答。

        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看见他有些跛的腿,那是在今天追车的时候摔伤的,他就带着这一身伤来了,却带着更重的伤走了。

        莫鸢猛的冲到门前,却只赶上大门在她的面前砰得一声关合,她趴在门上,身体慢慢滑了下来,顷刻间泪如雨下。

        她不想这样,她真的不想是这样的,不遇见多好,在天涯海角该多好。

        蜡烛的烛光明明灭灭,朦胧的像是情人的眼睛。

        她在门边坐了很久,直到开着的窗被风吹得摇动起来。

        她穿了件外套,出门去捡被他扔掉的东西。

        东西落得很零散,她一处一处的找,等她做完这一切跑进回房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不远处,一双深浓的眼睛从刚才就一直盯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莫鸢回到屋里,将楚梁的东西归整了一下,又将弄脏的衣服重新拿去洗,忙完这一切,已经半夜了。

        此时的楚梁从风月楼的后门出来,早已等在那里的虎哥急忙走上前来。

        “楚老弟,什么时候交货?”

        楚梁看了看四周,“寅时,东边码头。”

        “好,我等你。”

        “这笔买卖做完,虎哥,我们以后就不会再合作了。”这是楚梁早就做好的决定,他要彻底的金盆洗手。

        “楚老弟,太可惜了吧,不过,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难处,只要我跟候爷接上了头,楚老弟就可以安心隐退了。”虎哥大度的说。

        “谢谢虎哥,那一会见。”

        “好。”

        待楚梁离开之后,虎哥将早已写好的纸条绑在信鸽的腿上,将信鸽放飞到空中。纸条上写的是:

        “龙爷,一切都按您的要求做了。”

        而在烛光半明半暗的阴影里,他看完纸条,只露出一半的唇角勾起一个致命的邪笑,冷冽的声音回响在不大的房间内。

        “梁,好久不见。”

        接近寅时的时候,楚梁骑着马向东边码头跑去,这将是他的最后一笔买卖,这笔买卖做成后,他就有足够的钱为莫鸢找到合适的眼睛,到时候,他就会为她治好眼睛,还她光明。

        而莫鸢一晚上都在做噩梦,最后一次惊醒,浑身上下都是冷汗,她拿过水杯喝了一口,外面传来打更声,寅时了。

        不知怎的,莫名就是一阵心悸,心脏跳动的速度似乎要冲出心口。

        楚梁的床上铺得很整齐,这个时间,他应该快要回来了。

        她四下无意的一瞥,却发现屋顶上的一块似乎松动了,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露出一角。

        她视力不好,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等她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张油纸的半边。

        谁会把油纸放在屋顶上。

        莫鸢拿来椅子,踩在上面很轻松的就将那一包油纸包的东西取出来,然后在灯光下层层打开。

        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叠银票,她数了一下,整整有五千两。

        他们家里怎么会有五千两?

        她的脑子迅速转了一圈,能把这笔银票放在这里的只有楚梁,可他是从哪里弄来的,而且似乎还不想让她知道。

        她突然想起他以前是干哪行的,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不会是发现了自己的眼睛状况之后去重操旧业了吧?

        此刻的楚梁站在码头边,他的记忆又回到那许多年前。

        跟北国的许多孩子一样,他一边训练,一边还要念书,可是因为训练太累,他读书的时候多数时间是在睡觉。

        直到有一天,她像一只小鸟一样趴在窗户上往屋子里望。

        金色的阳光透过缝隙,洒在褐色土地滋生的小草上,她的身后有翠绿翠绿的叶子,她穿白色的衣裙。

        她好奇的看着前面讲课的夫子,然后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正睡得淌着口水,此时被她一瞅,赶紧用袖子抹了一把,然后朝她痞痞的一笑,那时候,他们已经认识了,只不过她不太喜欢说话,多数时候,他在讲,她在听。

        他有一个每天必须实现的目标,那就是能够逗她笑一下,因为她笑起来比最绚丽的风景还要好看。

        她被他笑得脸一红,赶紧从窗前走掉了。

        他偷偷的溜出去找她,就看见她坐在香樟树的秋千上,轻轻的荡着,那随风飞舞的白裙像一只翻飞的蝴蝶。

        他顽皮的绕到她身后,然后用力的推了她一把,她吓得尖叫起来,两只雪白的小手紧紧的抓住秋千的绳子。

        他在她身后哈哈大笑,得意的看着她吓得惨白的脸。

        她生气了,踩着小碎步往前走,他追上去问:“喂,你怎么不去读书呢?”

        她不说话,加快了脚步。

        他一急,从后面想拉住她的肩膀,可是却不小心拽开了她的衣裙。

        她像被人看到了忌讳,拉上衣服,飞速的跑开了。

        而他则怔在原地半天没有挪地方,他看得很清楚,在她美丽的蝴蝶骨下面有一条蛇的纹身,而那纹身是龙秦所属品的象征。

        她……她竟然是龙秦看中的女孩。

        楚梁想到这里,心酸的揉了揉眉头,本来以为她摆脱了龙秦的禁锢,自己就有了机会,可是半途又杀出一个陆西决,虽然她从来没有说过,但是他比谁都清楚,她爱那个男人,爱到了骨髓里。

        夜晚的海风带着一股咸腥味儿扑鼻而来,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看着面前一排排安静的小船在夜色下安静的排着。

        他迈开大步向约定的地点走去。

        夜晚的码头格外的寂静,所以他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便显得异常的突兀。

        “咯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忽然从前方的暗处传来。

        楚梁警惕的顿住脚步,手利索的摸向腰间的匕首。

        “梁,你还和从前一样。”熟悉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妩媚与娇气,话音一落,一身黑衣的女子忽然从一旁跳下来落在楚梁的面前。

        “小天。”楚梁没有那种他乡遇故知的惊喜,他很快就转身向后疾奔。

        “梁,逃跑可不是你的性格,怎么这一年来沉浸在温柔乡,你连斗志也丧失了吗?”

        一条人影堵住了他的退路,月下静立的男子拥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睛,背后习惯背着一把长长的刀。

        “木醒。”

        楚梁退到一侧,笑道:“北国的金童玉女,龙秦的左膀右臂竟然同时出现在这里,那么,龙秦是不是也来了?”

        “说得不错,龙秦正在前方等着你呢。”小天又是一串咯咯的笑声。

        她笑得天真无邪,像是纯洁的少女,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娇笑三声是她要出手前的警示。

        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接受训练,小天的性格他最了解,阴狠毒辣,从不手下留情,而木醒看似无害的外表下也有一个嗜血的灵魂。

        他挥起手中的匕首一挡,叮的一声,小天手中的武器跟他的相碰撞,刷的一下划过,空气里迸出一串火星,而木醒也疾跑两步,手伸向背后,抽出了他的刀,刀光凛凛,竟将今晚的月色也比了下去。

        莫鸢望着着窗外渐渐下沉的月亮,天马上就亮了,可是他还没有回来。

        她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从刚才就一直砰砰乱跳的心直到现在都无法抑制。

        天稍微有些亮的时候,她揣着那些银票出了门。

        早晨起了雾,空气中都是湿漉漉的气息,路上零零星星几个路人,都是行色匆忙。

        她不知道他会去哪里做买卖,但是如果没出意外,他应该回家,他没回家,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风月楼,她心中也不敢肯定他是不是在那儿,但这已成了唯一的希望

        风月楼已经重归于安静,但门却是虚掩的。

        莫鸢急匆匆的推门而入。

        里面的桌椅早就被摆放的整整齐齐,中间亮着一盏灯,忽明忽暗,像是一个打嗑睡的人一张一合的眼睛。

        莫鸢看了一圈没有见到一个人,她以为是自己的视力不好,又挨个房间找了一遍,找到最后只剩下一个房间。

        她停在门口,脚底像生了根,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个房间里透出来的气息竟然会有一些熟悉,那种熟悉是对一种事物的恐惧已久,是深印在心里的魔障。

        她将双手放在门上,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只是还没等她动手,大门便在她的面前缓缓开合,就像是有人在暗中操控着一样。

        她壮着胆子迈进去,一步踏下,竟然感觉连地板都是凉的,心里蹿起阵阵寒意,她猛的将目光投向里面椅子上悠然而坐的男人。

        那一瞬间,像是有一条毒蛇盘在她的身上,鲜红的芯子丝丝的响着。

        她下意识的转身要跑,却被身后突然进来的两个人拉住了手臂,然后扭送着扔到男人的面前。

        脚下一软,她被迫跪趴在男人的脚下,

        下巴被对方伸出来的手指捏起,她的眼里盛满了浓浓的恐惧,明明那样害怕,连毛孔都不会呼吸了。

        “阿纨,你让我找得好苦,真是个不乖的姑娘。”他忽然一用力,捏着她的下巴将她提到自己的腿上,带着灼热呼吸的嘴掠过她的脖子,就像是一只狼,随时会对那里咬下一口。

        莫鸢绝望般的闭上眼睛,身子因为害怕而剧烈的颤抖起来。

        这个男人带给她的记忆就像噩梦一样,在每天夜里折磨着她难以入眠。

        脖子上忽然一热,是他的唇贴在了上面,然后在那里打着转。

        “阿纨不乖,是不是要接受惩罚?”

        他的眼光黑得像墨,牢牢的锁在那一圈醒目的梅花上,这是陆西决昨天故意制造出来的印痕,没想到一整晚都没有消失。

        听到惩罚两个字,莫鸢颤抖的更厉害,两只小手紧紧的握成拳头,那纤细的青色血管都突兀的显露了出来。

        “我的阿纨怕了,知道错了?”他忽然在那地方一口咬下去,鲜血顿时顺着白皙的粉颈小溪般淌了下来。

        莫鸢痛的轻吟了一声,睁开眼睛看到他正笑得一脸邪魅,那性感的嘴角甚至还沾了一丝血迹。

        “阿纨,我记得你好像是有事情求我吧?”他优雅的开口问。

        她害怕到了极点,但依然用发抖的声音问:“梁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梁?”他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你怎么关心起他来了?”

        莫鸢心中恨的咬牙,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喜欢这样跟她捉迷藏,把人心扔在地上狠狠的踩,这是他最爱的声音。

        “梁怎么样了?”她重复着,眼神中含着一抹坚定。

        龙秦微微一愣,怎么几年不见,这丫头还带了一身野性,不是那个只会趴在他的脚下像只小狗一样乞怜的女孩了。

        而且,最让他吃惊的是,她的美丽竟然又发生了一个质的飞跃,比三年前更加明艳不可方物,他当初的眼光果然是没有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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