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房间里一片闷热,可莫鸢的四肢却是一片冰凉,不管她怎么躲怎么逃,此生也注定逃脱不了这个男人的手掌,他像一条看不见的影子,时时刻刻的跟随着她。

        她对他的恐惧已经根深蒂固,如嵌在肉里的毒瘤,慢慢渗出毒液。

        龙秦的双手禁锢在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上,那掌心里的热量透过薄薄的衣衫熨烫了她的皮肤。

        他欣赏着她此时带着些倔强,带着些害怕的表情,心情愉悦的说:“阿纨,我给你看样东西。”他故意卖关子,朝门外击了两下掌,立刻有一个黑衣大汉敲门而入,将一件什么东西扔在莫鸢的面前。

        她顺着那空中的抛物线向地上看去,但是屋里灯光太暗,她的眼睛看不清。

        她从龙秦的身上狼狈的爬下来,慢慢的向那团东西靠近。

        等终于能看清了,她才倏地咬住唇,不想让这个男人听见她的尖叫。

        地上团成一团的是一件衣服,而这件衣服正是楚梁出门前穿的那件,她之所以想尖叫,是因为这件衣服上已经被血染透了,甚至都无法分辨出之前的颜色,胸前和手臂处多处刀子切割造成的裂缝,有的血呈乌黑色的干涸着。

        莫鸢看着那件衣服,仿佛看着一只张开獠牙的魔鬼,她步步后退,直到被龙秦从后面拦腰抱住,他那地狱般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边说:“阿纨,你想找的就是这个吗?”

        莫鸢心中倏然腾起一簇怒火,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转过身,扬手朝着龙秦的脸上煽了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响之后便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龙秦被打的头偏向一侧,莫鸢看到有一丝鲜血从他的嘴角红线般的蜿蜒而下,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哪来的这么大的勇气,现在手心还在酥麻作疼,一颗心更是狂跳不止。

        正在她惊慌失措的时候,他突然像恶魔般低低笑了出来,然后将莫鸢一把拉到怀里,强硬的吻上她的唇。

        他嘴里的血腥味儿传到她的口中,她只觉得胸腔里热气翻滚,一种想要反胃的感觉。

        他的唇封锁了她所有的呼吸,他毫不怜惜的在她的柔嫩上辗转反侧,极力掠夺。

        莫鸢只觉得空气越来越少,眼前雾朦朦的一片,两只太阳穴往外一鼓一鼓,疼得厉害。

        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顺着眼角流向二人粘合在一起的唇,她尝到了一种叫做无能为力的苦涩。

        以龙秦的残忍,他会怎么对付楚梁,她都不敢去想,或者说,当她再次见到楚梁的时候,他还会不会是一个完整的人。

        他是为了她才被龙秦发现,如果不是她这么没有用,这么多事,他应该还是他的纨绔少爷,坐拥万千家产,是自己将他推入了万劫不复,她心里悔恨万分,恨不得跟他身份交换,她来替他承担所有的苦痛折磨。

        怀里的身体渐渐软了下去,龙秦的惩罚也达到了目的,他放开她,任彼此的津液牵出一条细细的萎靡的银线。

        他舔着她红肿的唇,柔声说:“我的阿纨,原来这么甜。”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他?”莫鸢大口的喘息着,不理会他的调侃。

        “你在跟我谈条件?嗯?”他抬起她尖尖的下巴:“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就凭这个。”她的动作忽然而迅速,瞬间已经从龙秦的身后抽出一把匕首,这是龙秦的习惯,他喜欢在身上藏着一把刀,因为他是个无血不欢的魔兽,没想到这么多年,他依然还保留着这个习惯。

        莫鸢将刀往脖子上一横,冷眼看着他:“我跟你回去,但你要放了梁。”

        龙秦收起眼中一瞬间的惊愕,皮笑肉不笑的说:“你以为这一次,我还会再任你为所欲为吗?”

        他说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眼睛忽然危险的眯起,有一道骇人的光芒从中迸射了出来。

        他说得不错,他既然找到了她,她是不可能逃掉的,他想必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

        “那你敢保证,你带回去的不是一具尸体吗?”莫鸢将刀子更深的往脖子上贴了贴,因为它的削铁如泥,只是轻轻一碰,那细嫩的皮肤上便裂开一条口子,鲜红的血液结成一条线,马上就要流了下来。

        龙秦心中一紧,黑色的眼仁如砚台般浓郁,她的性子一向烈,但是却从来没有对他以死相逼过,他一直以为她是怕死的,可是她现在,她为了别的男人,用死来威胁他,心中的嫉妒像大雨一样倾盆而下,将他的心敲得冰冷而潮湿,如果有一天,他的性命也受到了威胁,她也会这样为他义无反顾吗?答案很肯定,不会。

        她恨他,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因为他带给她的从来只有绝望。

        “阿纨,你把刀放下,我答应你。”从不受任何人威胁的龙秦竟然会心软,莫鸢狐疑的看着他,想从那张漂亮的不像人类的脸上辩出真伪。

        “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就放了楚梁,他只是一根杂草,怎么跟我的宝贝比……“他向她伸出修长的手,“乖,把刀放下。”

        “我怎么相信你?”莫鸢是吃了太多他的亏,哪怕他现在这样哄着她,她依然还是无法去信任他。

        龙秦眸子一眯,拍手叫进来两个手下,吩咐道:“叫华云来,把梁的伤治好。”

        华云是北国的医生,医术高明,但却是个怪人,他心情好的时候,会不收钱就给别人看病,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就是把金山银山堆在他面前,他也照样大吃大睡。

        但他唯一听从的人就是龙秦。

        “是。”手下领命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阿纨,这样还不够表达我的诚意吗?”龙秦慢慢走过来,诱导着说:“把刀给我,别玩那么危险的东西。”

        “你真的肯放过梁……”莫鸢握着刀的手刚有一点点松力,龙秦突然快速出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只听见咔嚓一声,她的手竟然生生被他折断了,刀子也随之应声落地。

        莫鸢痛的一声惨叫,晕死在他的怀里。

        龙秦一手抱着她,一只手将那把匕首插入身后的刀鞘,然后将怀中痛晕过去的人打横抱了起来。她的脸色如纸般苍白,两条柳叶弯眉轻轻的蹙在一起,有细小的呼痛声自那张樱唇里浅浅发出。

        他低下头贪恋的吻着她的眉心,柔声说:“阿纨,别逼我。”

        龙秦抱着莫鸢出了门,门口一直等待的小天和木醒遂站起身:“龙爷。”木醒的眼光落在窝在龙秦怀里的莫鸢身上,她一只手自身侧垂下,在空中摇晃的像一只没有牵线的风筝。

        她的手断了?虽然有一点同情,但很快就消溶在他蓝色的眼眸里,比这悲惨的事,这个女孩不知道要经历过多少,所以这种小伤算得上是家常便饭。而小天依然是一脸的冷漠,径自先走出去将马车牵来。

        龙秦抱着莫鸢坐进车里,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包在她的身上,她只穿了件白色的长裙,他很吝啬被人看到她的美好,于是将她捂得更严实了一些按到自己的怀中。

        她贴着他的胸膛呼吸,让那一小块地方微微发热发烫起来。他拿起被自己折断的那只小手,手指打着转在断口处摩擦,眼中渐渐的泛起一丝类似于疼惜的神色。

        木醒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心中不由一阵吃惊,向来冷酷无情,嗜血如命的龙秦怎么会露出这种眼神,还是他自己看错,当他再定睛看过去时,他低下头,已经完全掩盖了他的情绪。

        莫鸢在昏睡中感觉到手腕上有些凉意,她从沉沉的梦中渐渐醒来,那种钻心的痛又顿时无比清晰起来。

        她的眼前模糊一片,甚至连人的面孔都看不清了,只是觉得有一个人正坐在床边,似乎正在给她治手上的伤。

        “华云,是你吗?”她感觉这个人影很熟悉,而且龙秦身边会医术的也只有他而已。

        “你的眼睛因为长期失血而造成的,如果再不换眼,下半生就做个瞎子吧。”他的话毫无感情,宣布一个人的重症就像宣布感冒发烧一样。

        莫鸢笑笑,她了解华云的性格,他嘴上越是说得绝情,其实心里越是在为你担心。

        这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有着孩子一般的个性。

        “那现在做还来得及吗?”

        “如果能尽快找到合适的眼睛,勉强可以挽救。”他将她的手固定好,突然叹了口气,“你是唯一一个敢威胁龙秦,甚至打了他一巴掌还能活着的人,真不知道这是你的幸运还是你的不幸。”

        莫鸢动了动自己受伤的手,依然很疼,但比起刚断时的那种刺骨铭心已经不算什么了,更何况,这种伤对于她来说,只算是小伤。

        现在,她唯一担心的就是楚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那人的手段她最是了解,他有数以百计的方式可以让你生不如死,想想楚梁可能遭受的,她就心如刀绞。

        “华云,梁……他怎么样了?”她本来没有指望华云会回答,因为这个人对龙秦的忠心已经达到了痴狂的地步。

        “还没死。”他又补充:“还不如死了。”

        莫鸢的心逐节的凉下去,鼻子里猛的一酸,她控制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支着床坐起来。

        “你干什么?”华云问。

        “我想见龙秦。”

        “他一直就在这儿。”华云用手指了一下前方的窗子。

        莫鸢这才看到那条颀长冰冷的身影正背着她站在窗前,他从窗前回过头,眼里似乎掠过一丝微不足道的寂寞,但很快就被冷冰冰的眼神所掩盖。

        他慢慢走到床前,然后在她身边坐下去。

        他的手伸向她受伤的手腕。

        莫鸢条件反射性的急忙将手放到背后,因为太过用力而使劲疼了一下,她咬住唇,倔强的看着他。

        华云神情严肃,将手里的药箱一扣:“龙爷,我先出去了。”

        “不必。”龙秦抬手阻止,然后在华云的注目中俯下身在莫鸢的唇上吻了一下,用听起来宠溺到骨子里的语气说:“阿纨乖一点,我很快就会治好你的眼睛。”

        “楚梁呢?”对于他的讨好,她似乎并不领情,偏偏在这个时候于他对着干。

        华云眉毛一皱,实在是很佩服这个女人的胆量,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龙秦的耐性。

        龙秦并没有生气,而是出乎意料的说:“只要你答应乖乖的呆在我身边,我可以饶他不死。”

        “饶他不死是生不如死?”她紧紧盯着他。

        龙秦笑了笑,“阿纨,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我说饶他不死,也许会把他扔到北国的军械库,风月窟,不会折磨他,你放心。”

        这或许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莫鸢觉得如果聪明的话,现在不应该跟他再继续杠下去,以后的事,她还需要另做打算。

        她沉默了会儿,妥协的点点头:“我会跟你回北国,以后再也不会逃。”

        她知道这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那将是一片永无光明的黑暗地狱,而她将变成一只失去翅膀的鸟,再也无法接近太阳。

        “这才乖嘛。”龙秦将她搂进怀里:“只要你听话,以后就不会再受这种伤,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嗯?好不好?”

        莫鸢头靠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点点头,“好。”

        “你休息两天,我们就回北国。”龙秦看着华云说:“换眼是在北国做,还是在这里?”

        “北国,我所有吃饭的家伙都在那里。”华云耸耸肩。

        “我希望你尽快弄到眼睛,实在没有的话,杀几个人取眼也无所谓。”他说得轻描淡写,莫鸢的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想像不到自己戴着一个生生被摘下眼睛的人的东西的感觉,她想,她宁愿一辈子瞎了。

        龙秦又抱了她一会,口气似乎是商量的说:“你还有什么东西要拿的?”

        “我有一只兔子在以前的家里。”

        “好,三天后,我带你去取。”

        三天后?

        “不行。”莫鸢几乎是脱口而出:“三天后不行?”

        陆西决说过,三天后他会去等她的答案,就算她要离开,但也不想当着他的面,他指着自己的心说那里很痛,她何尝不也一样。

        龙秦探究的看着她,声音一改刚才的宠溺:“阿纨,我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这种好脾气。”

        他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对华云说:“她这三天就交给你,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你自己看着办。”

        华云一抚额头,“知道了。”

        他还真是捡个了烫手的山芋。

        在北国的时候,谁不知道莫鸢之于龙秦是种什么样的存在,别看他有时候打她骂她罚她,但是要是有人敢背着龙秦欺负她,第二天找到这个人的时候,只会是一堆碎尸。

        他重重叹了口气,走过去说:“大小姐,你可不要给我找麻烦,我还不想死。”

        莫鸢淡淡一笑,环顾了下四周说:“这里恐怕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你难道还怕我跑了?”

        “这可说不定,你可是出了名的越狱者。”华云神秘兮兮的说。

        莫鸢也跟着笑起来,但笑过之后便是无边的惆怅,回想起那些日日逃亡的岁月,她的记忆再次停留在那条长街,他拿着一把刀,面对着她迎风而立,只有英雄才能拯救弱者,但是他们却不知道,有时候恶魔也可以大发慈悲,只是不幸的是,她却爱上了恶魔。

        “华云,我累了,可是手很疼,睡不着,给我开些安神的药吧。”

        “我想,我有比那个更有效的办法。”

        他突然伸出手在她的后颈上一拍,莫鸢顿觉眼前一黑,陷入到了沉甸甸的无边的黑暗里。

        三天后是个晴天。

        陆西决动身朝莫鸢住的地方走去。

        三天的时间,不知道她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承认,那天是他的脾气暴燥了些,完全不像是平时的自己,但那也是因为当时太心急了,好不容易找到她,却又被她毫不留情的拒绝。

        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真的很不爽,特别是被她。

        其实他也想过,如果她依然不肯跟他走,那么自己是不是要在她的旁边住下来,然后进行一番死缠烂打。

        望着眼前这熟悉的房子,莫鸢心里百般滋味。

        还记得搬到这里那天,她和楚梁带着几件随身的衣物,他们在房子里一直打扫到深夜。

        看着这个焕然一新的小家,他和她齐齐的跌倒在床上。

        他仰望着天花板,深深呼出一口气,像是对她宣告一样:“这是我们的家。“

        他当时带笑的眉眼她此刻依然记得清晰。

        龙秦看到她嘴角突然闪现的一抹嫣笑,明媚的就似阳光,她的眼睛里尘封着一颗明珠,那里,倾注了太多的灵秀。

        只是这种美一闪即逝,从来不属于他。

        他心里有些憋闷的用手握紧了她的手,她感觉有些疼,只轻轻睨了他一眼,也不做声。

        三天没人住的屋子便有一股霉味,她皱了皱眉,首先奔到毛球的窝,它已经饿得兔眼翻白,快要四脚朝天了。

        莫鸢将它小心的抱进怀里,虽然受伤的手腕还有些疼,但她可不想让龙秦来做这种事。

        她喂着它喝下去一些水,又削了根胡萝卜给它啃着。

        龙秦一直站在一边看着她熟练的做着这一切,他从来没有想过,她可以这样温良娴淑,不慌不忙的做着最普通不过的家务事。

        而同时,陆西决的马车也来到这里,站在外面的小天和木醒立刻警惕的看向这辆陌生的马车,任何可能会妨碍到龙秦的存在,他们绝对不会放过。

        陆西决冷眼看着门外的两个人,他们打扮怪异,行为诡秘,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百姓,更重要的是,他们竟然站在莫鸢家的外面。

        在那两人的注目下,陆西决吩咐将马车靠边停了下来。

        他并没有着急走出去,而是透过车上的小窗看出去,他倒要看看,这些人在玩什么花样。

        见车子停下不动了,木醒和小天相视一眼,也决定按兵不动。

        一直这样僵持着,直到龙秦牵着莫鸢的手从里面缓缓的走出来。

        陆西决坐在车里,刺骨的寒气从脚底滋生。

        “其实,我一直喜欢的人是龙秦。”

        耳边回响起她曾经的这句话,他还以为只是一句敷衍他的借口。

        可是她此时小鸟依人般的靠在他的身边,头小心的低垂着,看上去就是相偎相依亲密的一对。

        龙秦双眼一眯,早就注意到了那台不同寻常的车子,他故意将脸贴近身边的莫鸢,邪肆的说:“亲我一下。”

        莫鸢的脸顿时红了,想到木醒和小天还在一边,她有些难为情的小声拒绝:“不要。”

        “阿纨,你不听话,不听话的后果是什么?”他语带威胁。

        她忍心吞声,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印了一吻。

        陆西决手攥得紧紧的,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瞬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茬。

        “龙秦。”

        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似乎是想要把它生生嚼碎。

        “龙爷,那辆马车很可疑,从刚才就一直停在那儿。”小天机警的汇报。

        “是吗?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去打个招呼。”

        “龙爷,小心。”

        龙秦将莫鸢送到木醒的身边,他独自向陆西决所在的马车走去。

        短短的十几步,他走得异常的缓慢,就在他要接近马车的时候,陆西决从车里钻了出来。

        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隔着车子冷冷的注视着对方,那眼神都似要将彼此吞噬了一样,空气中浮动着狂躁的因子,周围的空气瞬间冷却了下来。

        莫鸢看不清站在那里的人是谁,她往前走了两步想要仔细的辨别,木醒忽然一把拉住她:“不要动。”

        她不解的望向木醒,忽然脑中一个炸响,就算眼睛看不见,她也能感觉得到,他身上隐隐传来的那股肃杀之气。

        他说过,三天之后,他来等她的答案。

        她故意选择了他最不可能出现的时间,偏偏还是这么巧。

        她要向前,却被木醒死死的拽住,她不由生了怒意,“放开我。”

        “聪明点就站着别动,这不是关于你的战争,而是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小天凝视着车的那一边高大桀骜的男子,听说,他以前也曾生活在北国,而且还和龙秦拜得同一个师傅,只是后来,他为了什么而离开,又为了什么跟龙秦结成了宿敌,她便不得而知了。

        不过,无法否认的是,这个男人,他的确拥有倾倒众生的魅力,内敛中带着张扬,淡漠中藏着霸气,就算此时跟她心中的王者龙秦针锋相对,那气势一点也不亚于他,反倒是胜了一筹。

        小天还在遐想中,忽然听见砰的一声,面前的两个人忽然同时跃向车顶,瞬间已出了四五招,小天愕然,这真是他们独特的打招呼方式。

        在车顶上打了一会,两人又纷纷落到地面,继续纠缠。

        他们出招的速度很快,以至于小天有些眼花缭乱,她慢慢的将手伸向腰间,准备拿出她的武器。

        站在她身边的莫鸢察觉到她的动作,忽然猛的挣开了木醒的束缚,用身体撞向小天。

        小天没想到这只温顺的猫咪竟然会向她出手,手中的武器闪电般抵在她的脖子上,怒道:“你想干什么?”

        听闻这边的动静,正在交手的两个男人忽然转变了方向,同时用右手掷出一样东西。

        叮叮两声脆响,小天虎口开裂,武器脱手掉落在脚下。

        “小天。”木醒关心的问:“没事吧?”

        “没事?”小天捂着流血的虎口,冷冷一笑:“怪我招惹了不该惹的人。”她看了莫鸢一眼,目光里尽是疑惑。

        这个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不但让龙秦苦苦寻她三年,而且这位身手了得的王爷竟然也对她爱护有佳,自己只是用武器威逼了她一下而已,却受到那两个人的同时攻击,如果这两块弹珠不是打在刀上,而是打在她的身上,是不是那里就会多出两个洞。

        想到此,她不由一阵寒意。

        就在小天分神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阵劲风扫过,刚才还站在她身侧的莫鸢忽然就被抱到一个人的怀里,那人迅速的向后退出数步,退到车子边。

        “陆西决……”莫鸢惊讶的看向他,无可否认的,她心中有一丝异样的惊喜。

        他用手臂将她环在胸前,目光冷冷的注视着对面的三个人。

        他和龙秦之间只能打个平手,如果那两个人再参战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全身而退,现在唯一可以借助的就是身后这辆车子。

        莫鸢心里也在暗暗替他捏了一把汗,她以前虽然不认识小天和木醒,但也偶尔会听楚梁提起,他们是和楚梁一起长大的,身手都不差上下。

        如果两个“楚梁”再加上一个龙秦,陆西决铁定会输,她不想看到他输,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不想在她的面前输,所以,他会拼尽全力,那样势必就会受伤,那天他摔伤,她的心疼了好一阵子,不得不承认,她依然是那样在乎他,就算不能原谅,但她也想看到他好好的。

        就在陆西决暗中计划着逃脱之计时,一派泰然的龙秦忽然幽幽的开口说:“陆西决,你真的那么肯定,你怀里这个女人愿意跟你一起走吗?”

        陆西决抱着莫鸢的手更紧了一分,他似乎在暗暗的给她力量和勇气。

        他想告诉她,没有什么是克服不了的,只要她的一句话,只要她肯跟他走,他一定会想办法摆脱这几个人。

        感觉到头顶他急促而温热的呼吸,散发着熟悉的味道,这个味道曾经让她一度贪恋到无可自拔。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是真心希望跟他走的,因为那座地狱,她这一生都不想再踏足,那个魔鬼,她永远不想再看第二眼。

        他的怀抱如此温暖,他的手臂如此结实。

        她可以感觉他的心跳挨着她的心跳,似乎是同一个频率。

        如果还可以抱久一点该多好。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莫鸢的身上,她微微侧着头,青丝如缎,那流转的秋波似乎是想要看清身后人的样子。

        “莫鸢,别走。”他突然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从你朋友那里打听到你的消息,知道你的眼睛不好,我已经通知了源明,跟我回去,我会做你的眼睛,直到你的病治好为止,莫鸢……给我一次补过的机会……重新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他如孩子般的祈求如泣如诉,句句都像两根纤细的手指在拨动着她心中那根脆弱的弦,她闭上眼睛,用手往下拉开他的手,他微微一愣,马上又重新攥得更紧,身子更贴近了她几分,他是如此不舍得,可却又觉得有一丝无能为力,只能靠这样野蛮的方式留住她。

        “陆西决,放手。”莫鸢的语气平静,但心中却像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掐住,连周围的血管都暴露了出来,那样那样疼。

        他没有出声,依然死死的抱着她。

        “陆西决,是你自己说的,三天之后,如果我给出的答案依然是不肯回到你身边,你愿赌服输,你想出尔反尔吗?”她冷冷的质问。

        话音落了没多长时间,莫鸢感觉到腰间的手忽然松了下去,而她那颗一直悬得高高的心终于随之砰得一声落在地上,然后摔得七零八碎。

        背后贴着的那具身体逐渐离开,透彻的凉意像风一样灌进衣衫。

        莫鸢心中悲凉,或许这一刻,她应该好好的抱一抱他,好好的跟他说一说话,因为此次一别,也许就是永生不见。

        龙秦在她前方伸出手,阳光将他的指尖和手臂都镀了层暖暖的金子,“过来,阿纨。”

        莫鸢一咬牙,迈开步子向龙秦走去。

        短短几步的距离,对她来说竟然是从未有过的漫长,她能感觉到身后那双眼睛带着灼热而绝望的神色紧紧的盯着她,让她每走一步都如芒在背。

        龙秦从一开始就信心十足,因为他有一个足够大的王牌握在手里,他根本就不需要翻出这一张牌,莫鸢就已经输得彻底。

        现在只有她能救楚梁,而且她不但要救楚梁,她还要彻底整垮这个恶魔,想要脱离这个牢笼,她只能靠自己。

        这个决定在半夜醒来的时候突然格外清晰,她也为自己的大胆吓了一跳,龙秦是什么人,他的势力有多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她被他压迫了太久,囚禁了太久,那种想要挣开一切,展翅高飞的愿望像毛竹一样迅速生长。

        而陆西决,这个曾被她当做生命里唯一一个可以取暖的男人,却在她的爱燃到最后一刻的时候狠狠的浇上了一盆冰冷的凉水。

        其实从那一刻起,心就已经死了吧,只是还留着对他的那点残爱在一直支撑。

        她总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彻底放手,这样选择也好,从此侯门一入,箫郎路人。

        “阿纨,乖。”龙秦将走近的莫鸢搂进自己怀里,挑衅似的看着对面的陆西决,不需要多说什么,这场‘战争’的胜负已分。

        相反的,陆西决并没有露出什么悲痛万分的表情,幽潭般的深邃黑眸里是一眼无垠的深沉。

        他一手扶着车辕,用凌厉的眼眸看着龙秦说:“好好的记住今天,这必定是一个让你付出惨痛代价的日子。”

        说完,他没有再看莫鸢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直到那车影消失不见,莫鸢才敢从龙秦的怀里抬起头,她是没有勇气看他的表情,虽然她一闭上眼睛,就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温热的身体渐渐的远离她,就像是一个探险的人,眼睁睁的看着面前唯一的篝火熄灭,随之而来的黑暗潮水般将她淹没。

        “我们走吧。”

        龙秦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说。

        “嗯。”莫鸢淡淡的答应了一声,被他搂着走向门口停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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