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妻子的嫂子听到责备，才恍然回到现实般，抬头愣了一下，起身道：“哟，秉嫣、清辉，你们来啦，我还说小雯跑出去干嘛，以为二老出去回来了呢，都是看这电视剧闹的，正好到关键地方，昨儿出去看演出，又没看着，光顾着赶紧补看一下，pad看忒小，一会妈一回来，还不得拾掇饭菜－－－”

        “啧，妈你挡得我一点看不见了。”若雯不耐烦地将她从面前推开。毕薇苦笑道：“这孩子－－－你们坐，一起看会儿？”

        钱秉智轻蔑的神情道：“切，你喜欢的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古装剧，连行头都驴唇不对马嘴，说的话今不今、古不古，一听就是一群无知，人家清辉能看？来，你们别站着，都坐。”

        若雯却舍得转移注意力，回头道：“怎么上不了台面，爸，人家这是正剧，特别尊重历史，再说，都按照古代人说话谁听得懂，反正至少比我们老师讲的怎么应付考题的历史有意思多了，而且得多少知识才能拍出这么多集来？多有人气呢，光盗版就抓不过来，不好的话谁会做盗版？这就是本事，是吧，姑妈？”

        “姑妈不懂这个，确实是挺流行的，我同事的年轻人，都聊这些，不过我没看－－－嗳，这就是那个孙俪吧，化了妆也还行哈？卸妆照我见过，难看死了，判若两人。所以小雯，你可注意少化妆，最毁皮肤了。”妻子坐到若雯旁边，三个人就此占满了长沙发。

        我乐得坐到厅的另一面放饭桌的位置，抽出靠外的椅子坐下，打开手机的时候，听见毕薇说：“对啊，你看你姑姑，从来不化妆，皮肤现在还能这么好－－－我就跟小雯说了，可别学的迷上化妆，欧美人那是长得太厚重，白人皮肤也最脆弱，才靠化妆遮盖，你这以后真去了美国，可别正经学没上好，光学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西方的文化，我觉得太乱了，没个底线都。”

        “嗳，小雯真要去，不等国内上完大学？”妻子抚着若雯的肩头关切道。毕薇朝坐在自己右边的钱秉智努努嘴，又一指电视，说：“哟，广告这么短，开始了，这回芈月肯定逢凶化吉了吧，都演到这儿了。”

        钱秉智忽然将报纸在沙发扶手上拍了一下，愤愤然道：“深圳的事儿，我这连夹页都快去看了，怎么就不报道了？光说救活一个，这么大的事故，还光顾着给脸上贴金，简直没有廉耻、没有底线嘛。”

        “啧，老钱，你怎么了，深圳的事情，跟你有一毛钱关系？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要是在单位里说话这么不小心，多大的辫子让人家攥住？机关里头，哪儿不是杀机重重的！”难得见毕薇冲丈夫下指导性批评，更难得见他们夫妻同时在我们面前这样直抒胸臆。若雯直起身晃晃脑袋叫道：“哎呀你们吵什么，我都听不见了，刚才芈月正好说句要紧的，而且老是在爷爷奶奶这儿吵，烦死了。”性格温和的妻子即便是劝架，也只是稳稳坐在中间说：“嫂子你放心，我哥也就敢在家里头说说，我都知道他做的报告，全是主旋律，一个字都不会说错。”

        “得了，你可不知道他最近，也不知道哪根筋不自在了，一来精神，口无遮拦。”毕薇撇嘴小声说。

        钱秉智并不言语，摇着头端起不锈钢的喝水缸子起身，朝我大声道：“喂，清辉，你们喝水啊，咖啡还是茶水，要不－－－”

        妻子起身道：“我来吧哥，你这个我也给你续上水吧，对了，启旻我还得看一下呢，这孩子就爱喝饮料，对长身体最不好了，哦，对了－－－清辉，你去给他看看作文，前天老师说他写的那个思路不对头，这方面你在行，给他指导一下，说好的来这儿先把功课做了，下午一上那个英语，就根本没工夫了，老师周一还要检查呢。”

        我答应一声，来到妻子父母的房间，儿子懒散地仰靠在书桌前的转椅里，频繁地换着电视台。

        “没什么就别看了，你妈说你作文被老师批评啦？”我上前抚着儿子后脑勺问道。启旻翻起眼皮瞧了我一眼，依旧调着电视，说：“啊，老师要我们写《美丽的北京风景》，我写的咱家前面那条小月河，说夏天怎么漂亮，老师说我说假话也该挑个大家不知道的地方，那条河谁都知道永远是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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