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我才想说“怪不得你们抽烟的，老是抽到几乎要烧了过滤嘴才掐灭”，听到后一句，笑道：“甭算了，看你舍不得扔的劲儿，没过滤嘴儿再烧了嘴巴。”胡钟煦说：“外行不是，手指头在这儿挡着呢，我们中国人抽烟的，手指头这儿一带都发黄，这是光荣传统。”说罢，他将已经将烧尽了白色烟纸的红色过滤嘴烟头向不远处的厕所门口一扔，转身边吐着烟就走向教室。那时候即便北京，无论楼里、哪怕是屋里，乱丢烟蒂都很常见，早点摊儿上，吃过的碗盘里看见烟蒂也算平常，而且竟然不大会惹人介意，至于现今所有人都知道的吸烟有害和招人厌恶，则几乎没有进入所有人的意识。

        对于做生意挣钱的话题，我总是谈论过后便丢到一边了，这样的风格延续至今难以改观，倒不是对于金钱能有多豁达，更不是因为受到掌权者对老百姓贫穷可贵这类宣扬的毒害，无非是自己从没有产生过自主创业的念头和勇气，发财也就无从谈起。所以那次的谈话后，对于郝筹的生意经，我差不多是进了教室的一刻，已经将其留在了教室外面。更是听到坐在我位子上的项婷菲在和韩靥讨论胡适的时候，兴趣完全转了过去。

        “嗳，岳清辉，你自称博学，你说是吧？”项婷菲仰头朝我问道。

        “什么是吧，没听见你们具体说什么－－－而且我自嘲过我博学啊？”

        “你没听见，那你直不楞登地站这儿？”项婷菲笑道。我表示不可理喻地两边看看，说：“废话，你坐我这个后主刘禅的宝座，而且你也逗，明明和她就是同桌，非要换个角度跟她说话啊？”

        “哦，对呀，这是你的位子，呵呵呵，光想着韩靥的说法太大逆不道了。”项婷菲笑着起身，绕到后面回自己位子时说：“我这是过来看他们打牌，韩靥挑起个话题，就胡适才不腐朽呢，就是说前些日子本科班那个人年级加课上演讲，不是批评胡适嘛，韩靥说那说法根本瞎扯，因为胡适49年以后在台湾，要求蒋介石下台，结果被迫流亡到美国，是个很有勇气的人，比大文豪郭沫若有骨气得多，这才是瞎说吧，简直反动了，台湾那边多反动呢，哪有人会有骨气？”

        替换了想休息一会的李燕而征战牌局的胡钟煦一边理着刚刚抓完的牌，一边笑道：“他一个共青团编外人员，你问他，脚卜丫子都知道他会怎么说。”王秀茵笑起来道：“你脚丫子说一个我们听听，哈哈哈。”

        胡钟煦作势翘起二郎腿，再撩起裤脚说：“没问题啊，那我开始脱鞋了啊？”项婷菲说：“看你们，一点正经没有，听他说一下呗。”

        我对胡适和郭沫若其实连一知半解都谈不上，却非要琢磨怎么说显得自己有知识，先看见韩靥紧盯着我，鬼使神差地随口就说：“我不知道哪能瞎说，韩靥说得肯定有道理。”韩靥顿时面颊微红，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道：“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点了吧？蒋介石在台湾想打破宪法限制，第三次连任总统以前，就找胡适给他舆论支持，结果反而被胡适劝他退休。”

        田慧轻柔地表示不解道：“真的，那样蒋介石还不把他杀了，不可能吧？你不说他病死在美国，病死还不算善终了？”

        “蒋介石不随便杀人，哦，我就是听说啊，我觉得他应该也挺狠的。”我说。胡钟煦仍然要抽空插嘴－－－“黑桃的10到k甩啊，这一把还不得升他两级－－－岳清辉，什么叫’应该也’？话里有话啊，呵呵，而且咱们一平头小百姓，成年都算不上呢，瞎讨论这些干嘛，人家怎么了，咱们都是柴米油盐的活着就行，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啊－－－嗳，刚才我们挣的那5分儿呢，苍蝇也是肉啊，不带玩儿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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